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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湘沉著臉不吭聲。

&ldo;先別急著回去，說不定還有人在附近尋找你。你安心在此待上一夜，等我確定了周圍沒有伏兵之後，你再走不遲。&rdo;崔淼說著站起身來。

&ldo;哎，你去哪兒?&rdo;

崔淼把藥箱往肩上一挎：&ldo;興慶宮!王皇太后她老人家還等著我呢。&rdo;

韓湘卻叫：&ldo;等等!&rdo;

&ldo;還有什麼事?&rdo;

&ldo;說到興慶宮，你可知那裡最近出了一件大事?&rdo;韓湘突然吞吞吐吐起來，&ldo;……與靜娘有關。&rdo;

崔淼冷冷地說：&ldo;不知道。&rdo;

&ldo;你不是在興慶宮常來常往嗎?&rdo;

&ldo;我是去給皇太后診病，又不是去打聽奇聞軼事的。&rdo;

韓湘道：&ldo;你聽我說，前日，興慶宮中有一個宮婢羽化成仙了，據說願把秘訣傳給靜娘。所以，聖上已命靜娘去青城山尋仙，不日即將啟程。又命我同行。&rdo;

&ldo;你?&rdo;

&ldo;呃，是靜娘指名要我相伴的。我叔公還老大不情願，說我總摻合這種虛妄之事，可聖上已經下旨，他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rdo;韓湘說完，便眼巴巴地瞅著崔淼。

&ldo;天下竟有此等好事，你就少矯情了。&rdo;崔淼冷笑，&ldo;要我說，你二人若是真在青城山遇上了仙人，乾脆就直接飛升得了，還回來作甚。&rdo;

&ldo;不會的。你知道我們不會的。&rdo;

崔淼尖刻地問：&ldo;因為舍不掉這個汙穢的塵世?&rdo;

韓湘被他嗆得有些發悶。

崔淼也不理他，轉身出了屋。

他大搖大擺地走出宋清藥鋪的正堂，騎上馬悠悠向東而行。晌午剛過，西市上依舊熱鬧非凡。崔淼冷眼四顧，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大柳樹下，簇擁了好幾天的人群已然散盡，還有不少香火和供品剩在原地，被踩踏得亂七八糟，遍地狼藉，卻也無人理睬。

公開的鬧劇收場了，陰謀卻在暗處悄悄延續著。

崔淼一夾馬腹，朝朱雀大街的方向奔去。

9

興慶宮的守衛已經認識崔淼了，並不多加盤問，只按例遣一名內侍陪他入宮。崔淼一路上目不斜視，徑直來到王皇太后的寢殿‐‐鹹寧殿。

鹹寧殿是興慶宮中的一座大殿，因為一直有人居住，所以，當午後金燦燦的陽光流轉於青色琉璃瓦上時，就顯得比其他殿宇更加生動而溫暖。但是崔淼每次走進它時，總能感受到一種無法釋懷的悲意，從每一道樑柱、每一扇屏風、每一片帷簾中滲透出來。

內侍陪他到殿門，便退出去了。由皇太后的宮女將崔淼引至西閣，請他在重重帷簾外坐下。

她說：&ldo;皇太后尚在午睡，還請崔郎中在此稍待。&rdo;

&ldo;是。&rdo;

崔淼正襟危坐，宮女送上茶來，他只是口中道謝，既沒有碰瓷盞，也沒有朝那宮女看一眼。

鄭瓊娥太美了，美得令崔淼不安。

並不是他的心中有什麼邪念，實際上，鄭瓊娥美到讓人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崔淼只要一見到她，就會自內心油然而生一種惻隱與不平交織的複雜情愫。

上蒼賦予她如此非凡的美貌，又讓她以最卑賤的身份在深宮中無聲無息地老去。崔淼總是會想，命運對她何其不公。但換一個角度想，命運對蒼生又何其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