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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朕有什麼不放心的?&rdo;皇帝微微挑起劍眉，&ldo;倒是你，已經考慮得這麼周到了?關於這個同伴，你也有人選了吧?&rdo;

&ldo;中書舍人韓愈的侄孫韓湘。&rdo;

&ldo;韓湘?此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rdo;

&ldo;是裴鍊師建議的，說與他相熟。此人既是韓夫子的侄孫，想必是可靠的。而且，韓湘也已入道，聽說曾在終南山中拜過張果老為師。由他陪同裴玄靜去尋仙，我覺得挺合適。&rdo;

皇帝沉吟起來。同漢陽公主交談時，他身上一貫的威嚴冷峻淡去不少，不再像平時那樣咄咄逼人，整個人都變得隨和了，還有些慵懶。

良久，他端詳著漢陽公主，問：&ldo;這些裙子，你真打算一直穿下去了?&rdo;

&ldo;為什麼不?阿翁當年所賜的裙子精工細作，編織繡染均屬絕技。就算再穿上十年、二十年也不會褪色，不會走樣，更不會破。怎麼，皇兄不喜歡嗎?&rdo;

&ldo;不是不喜歡。而是……每次看見你穿這一身羅裙，我就會想起你剛出嫁時的樣子。&rdo;

&ldo;樣子很可笑吧?&rdo;

&ldo;當然不，&rdo;皇帝用一種回首當年的惆悵口吻道，&ldo;我記得你剛嫁到郭家那半年裡，每次回東宮都會痛哭流涕。有一次恰好被德宗皇帝看見，阿翁就問你為什麼哭，是不是郭鏦那小子待你不好?你回答說沒有什麼不如意的，郭家上下都待你如親人……哭，只是因為思念父母。阿翁聽完你這話，竟也落下淚來，還對先皇說，你看看你看看，真是你的好女兒啊……&rdo;

漢陽公主垂眸不語。

皇帝問：&ldo;你可知道，當時我想的是什麼嗎?&rdo;

&ldo;什麼?&rdo;

&ldo;當時我滿心想的就是，衝進郭府把郭鏦暴揍一頓，然後把你搶回東宮來，永遠不讓你再回去。&rdo;

漢陽公主愣愣地瞧了皇帝好一會兒，方強笑道：&ldo;幸虧你沒那麼做。&rdo;

&ldo;朕也不會那麼做。&rdo;皇帝又把自稱從&ldo;我&rdo;改回了&ldo;朕&rdo;，&ldo;想想而已。&rdo;

漢陽公主喃喃：&ldo;郭鏦是個好人……&rdo;

實際上，當年李暢與郭鏦的親事，恰恰是為了給兄長李純與郭念雲的親事做鋪墊。那段時間，先皇為了提升太子東宮的實力，也為了給長子李純，即&ldo;第三天子&rdo;增加政治分量，先後嫁了兩個女兒給郭家，又替李純娶了郭念雲為王妃。正是有了這令人眼花繚亂的三門親事之後，太子東宮和郭家結成了堅實的同盟軍。而另一位受到德宗皇帝寵愛，一直在威脅著太子地位的舒王李誼，原先和金吾衛大將軍郭曙關係深厚，從那以後卻不得不與郭家疏遠起來。

他們兄妹的婚姻全都是政治操弄。幸或不幸，並不在考慮之中。但愛與恨，卻不會在現實的重壓下消減，反而被成倍放大了。至少從目前來看，李暢的婚姻還是幸運的，她卻直到今天才醒悟到，李純與郭念雲從一開始就註定成不了恩愛夫妻。原因與她有關，又無關。歸根結底，還是他們這個天下唯一的家族的宿命吧。

結果就是，妹妹李暢得到了幸福，而哥哥李純選擇了恨。

&ldo;哥……&rdo;她情不自禁地叫出來。

皇帝放下按揉著眉心的手，詢問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