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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略微躊躇‐‐秋娘，當然是指平康坊第一名妓杜秋娘。今年中和節杜秋娘在曲江香消玉殞的訊息，謫居江州的白居易直到幾個月後才聽說，很是唏噓了一番。所以昨夜創作《琵琶行》時，為形容琵琶女艷冠群芳的風采，便順手用上了杜秋娘這一典。

此刻，經女子一提，白居易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的這句詩失之隨意了。須知杜秋娘的名聲盛於最近幾年，用來和數年前當紅的琵琶女相比較，確實不太恰當。

他赧然一笑：&ldo;杜秋娘是這兩年長安最有名的歌妓。要麼請娘子告訴我，當年曾與娘子爭輝的歌妓名姓，我改一改這句詩。&rdo;

&ldo;倒是不必。&rdo;女子道，&ldo;教坊中常有叫秋娘的，白司馬這樣寫也無妨。真要用了我那時候名都知的名字，恐怕就讓人看出了我的……&rdo;

她突然住了口。

白居易想，讓人看出……看出什麼?無非是猜出你的真實身份罷了。他情不自禁地望過去，你究竟是誰?

琵琶女微微偏了偏頭，又巧妙地把面孔藏到燭影后面去了。

&ldo;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商人重利輕離別，前月浮樑買茶去。&rdo;

白居易問：&ldo;這幾句也有問題嗎?&rdo;

&ldo;弟走從軍，是對的。嫁作商人婦，也是對的。&rdo;她的聲音顫抖起來，&ldo;只是……&rdo;

&ldo;只是什麼?&rdo;

她沉默著，良久方道：&ldo;也沒什麼，就這樣吧。&rdo;

白居易皺起眉頭，心上的疑雲越來越濃重。他脫口而出：&ldo;今日我讓人打聽了一下，都說未曾見過一位常年在江口的顧姓茶商。娘子所說的是實情嗎?&rdo;

&ldo;他們當然不會聽說。&rdo;她的聲音十分鎮定，&ldo;因為顧姓茶商也非今日之人，而是當初的。&rdo;

&ldo;當初的?&rdo;一陣寒意順著後脊樑冒起來，白居易有些耐不住了，索性直問，&ldo;娘子至今尚未告知姓名，白某不知當問否?&rdo;

她指了指詩卷：&ldo;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rdo;

這下，白居易無話可說了。

又過了片刻，女子悠悠嘆息一聲，道：&ldo;此真乃千古絕句。妾確實沒有想到，白司馬能把妾的故事寫得如此動人，當可世代傳誦了。&rdo;

&ldo;可惜我連娘子的真名實姓都不知道。&rdo;

&ldo;我的名姓並不重要，就如我的性命一樣，不值一提。但無論如何，司馬大人為我作了這麼好的一首詩，我當以一曲回報。&rdo;

說著，女子從身邊抱起琵琶，抬手，樂起。

儘管昨夜已經聽過一回，儘管在詩中已經用盡才情描摹，此刻再聽，白居易仍然神魂飄蕩，難以自已。

曲聲終了，他驚喜地叫出來：&ldo;五絃!娘子今日彈的是五絃琵琶!&rdo;

&ldo;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rdo;她放下懷中的琵琶，&ldo;白司馬真是知音。沒錯，昨夜我彈的是四弦，今夜卻換成了五絃。&rdo;

&ldo;可是娘子，如今這世上，能彈好五絃琵琶的人寥寥無幾啊!&rdo;

&ldo;所以，司馬大人還是猜不出我是誰嗎?&rdo;

女子抬起頭來，白居易震驚地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