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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運氣來的時候,你擋也擋不住。我去上學以後,才知道,對我說話的老太太是師範學校的教導主任,早在我們去報名之前,她已經在縣知青辦把近幾年在耕讀小學教書的知青名單抄下來了。 這一次招生,可以說是對尚留在鄉下的知青的一個重大舉措。只要是沒有結婚,沒被判刑,沒受過處分,又還留在村寨上勞動的知識青年,都被地區的六大中專招走了。 離開雨山屯的前幾天,吳仁萍哭得像個淚人兒,在寨鄰鄉親們面前,她一點兒也不再顧忌對我的感情了。天天都往雨山屯學校跑。學校放假了,沒什麼人去,她趴在我的胸前,把我的襯衣都哭溼了。 她跺著腳說,捨不得我走,捨不得和我分離,她要跟著我去,在學校附近租一間房子住,給我煮飯、洗衣衫,等著我把書讀完。 連她都曉得,這是一時衝動的情話、痴話、瘋話,不可能的。分別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馬上到了八月三十、三十一兩天報到的日子,知青點上收到錄取通知的夥伴們都在理東西,幾間房子裡亂哄哄的。我沒多少東西可理,除了把鋪蓋打包,把換洗衣裳裝進箱子託運,隨身再提一個小包之外,餘下的所有東西,我都留給了吳仁萍。 我對她說,只讀兩年書,畢業以後,我還會回到雨山屯來教書,到那個時候,她肯定退成了婚,我們再操辦喜事。兩年,她只要等我兩年,連頭搭尾不過兩年。 她雙眼噙滿了淚,嘴裡說著“嗯”,朝著我鄭重地點頭,答應得是那麼莊重。我心裡,確實也是這麼想的。 三十一日那天,她送我上街搭班車。 我上了班車,透過車窗望下去的時候,她哭歪了身子,淚流滿面,一手支著隨身帶的背篼,一手伸出來。看見班車開了,她的手伸得直直的,終於“哇”地哭出聲來,身子往前走了兩步,背篼倒了…… 當了四年半的知青,在廣闊天地裡滾了一身泥巴,突然又回到學校裡,做了大年齡的中專生,我還是能靜下心來讀書。這大概是在雨山屯教了兩年書的關係吧。 住學生宿舍,開箱子整理東西的時候,我時常會看見縣裡面發給我的那一張捐獻證書。一見那頁證書,我就會想起那一對皇帝的玉蛙。有幾次,同學們在一起聊天,我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講講這對玉蛙傳奇般的故事了。可往往話到嘴邊,我就想起了吳遠賢對我的叮囑和告誡,怕惹來禍事,我就沉默了。 我的心頭是坦然的,它是國寶,我把它捐給了國家。它回到了它最該去的地方。 儘管我捐它時是懷著私心的,可它的歸宿卻是好的。 一年多以後的初冬時節,我在安城市中心的百貨大樓門前,碰到了雨山屯上的一個老鄉,他坐著卡車要到威寧、畢節那一帶去串換洋芋種子,路經安城,下車吃飯。他告訴我,吳仁萍出嫁了,嫁的還是縣城附近城關鎮朗巴寨上的那戶人家,她舅舅保的媒。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一訊息,我並沒有痛苦,也不覺得難受,連一點遺憾也沒有。反而覺得如釋重負一般的輕鬆。剛入學那陣子,我還時常想起她來,幾次衝動地要給她寫信,但想到開學報到後寫去的頭一封信,始終沒接到回信,寫信的念頭也就作罷了。她就是讀了信,也是不會寫回信的。她原先談婚論嫁的信,不也是要託我替她寫嘛。這會兒,她去託誰呀?每每想到這,我真懊悔當時沒教會她寫信,教會她用文字表達心中的感情。細想起來,事情之所以會發展成這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當時兩廂情願的所謂愛情,更多地是肉慾上的。我們相互之間都有好感,都覺得需要,這才是真的。而在精神上,我們幾乎從來沒有真正地交流過。 兩年以後,我畢業了。就分配在安城市郊的一所中學裡教高中,天哪,我自己是初中畢業生,不過補讀了兩年中專,竟然教上高中了。但我還真的教下來了,年年都評上了優秀。只是自己想想不好意思,我一邊教書,一邊又自學了大學課程,把一張大學文憑讀出來了。遂而,我就被調進安城市內的一所省重點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