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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床單是深灰色的,一張素白的臉浮在一團灰暗裡,更顯得白得駭人,連嘴唇都是不見幾分血色。他睡著的時候嘴唇緊抿著,眉頭也糾結地擰著,彷彿睡夢中也一刻不能放鬆。
方雲晚嘆口氣,替江修把被子拉好。
睡覺也不能好好睡,心裡裝著那麼多事,怪不得瘦成這個樣子。
客廳裡,安安被動畫片逗得咯咯咯直笑,方雲晚被江修勾出來的那一點惆悵終於在安安的笑聲裡消散些許。他走過去把電視的聲音調小,然後叮囑安安,叔叔在裡面睡覺,他不許再笑得那麼大聲了。
桌上那些顏色鮮亮的飯菜好像是專門為安安和自己準備的,方雲晚吃了飯,把碗筷搬到廚房洗碗池的時候,發現灶上還架著一口砂鍋,裡面是淺淺小半鍋桂圓紅棗小米粥。
粥還沒涼透,應該是今晚新熬的,藏在廚房沒端出去,顯然不是給客人準備的。
方雲晚重新加熱了小米粥,裝了小半碗,端進江修房間裡。江修忙起工作來不分日夜,三餐不繼,早早就折騰壞了腸胃,早年方雲晚就見識過他犯胃病,如今自然是不敢放任他不吃晚飯。
他把碗放在床頭,旋開臥室裡的檯燈,推推江修:「江修,醒醒。」
江修呼吸有些沉,他眉尖蹙了蹙,黑長的睫毛一陣亂顫,彷彿薄薄的一層眼皮重逾千斤,好不容易才能睜開眼來。初初醒來,他眼睛濕漉漉的,目光迷離地轉了轉,才看向方雲晚,啞著嗓子問:「幾點了?」
「九點多了。你好些沒?」方雲晚伸手去摸江修的額頭,只覺得溫度不降反升,不由得有些擔心,「你這樣不行。家裡有退燒藥沒有?喝點粥,把藥吃了。」
江修陷在被褥裡,看上去只有薄薄的一層,單薄得令人心疼。他燒得沒力氣,說話聲音也是少氣無力的:「不喝粥,胸口悶,想吐,喝不下。」說著,他費力喘息幾下,手半蜷成拳,煩躁地叩了叩胸口。
方雲晚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輕斥道:「病成這樣了還要揍自己?狠不狠心啊!」
說著,利落地在江修身後墊高了軟枕,扶他半坐起來,替他撫了撫胸口順氣。
他們許久沒有這樣的身體接觸,此前方雲晚只覺得江修肉眼可見的瘦,此時摸到他胸口的一排嶙峋瘦骨,只覺得稍稍用力就能將他折斷似的,一顆心也隨著揪痛起來。
他舀了小半勺小米粥,餵到江修嘴邊,勸道:「就喝兩口,胃裡墊點東西好吃藥,不然晚上胃疼起來,有你好受的。」
江修抿了粥食,慢慢嚥下去,心裡卻記掛著另一件事:「雨停了嗎?你晚上什麼時候走?要走就早點走,太晚不安全。」
以前沒發現,現在方雲晚才開始覺得江修也太能操心了,他一個年輕力壯的成年男人,行走在文明富強的新中國街頭,能有什麼不安全的?倒是江修自己,病得七葷八素,連口粥都要咽不下去,才更讓人放心不下。
「雨沒停呢。再過會,等雨小點我打車走,你別操心了。」
方雲晚餵江修喝了粥,又在江修的指示下從藥箱裡翻了退燒藥來餵他吃下去,在衣櫃裡翻了一條毛巾出來墊在他後背上用來吸汗,將燈光調暗,推門出去。
電視上還在唱著《喜羊羊與灰太狼》,安安已經裹著躺在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睡著了。方雲晚關掉電視,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去,外面是濕漉漉的夜色,路燈、樹葉都在鋪天蓋地的濕氣裡顯出煙水繚繞的溫柔。
剛剛他騙了江修。
這場雨,其實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
作者有話說:
誰又能想到,這種齁死人的甜虐會是我寫出來的?
這個文以後穩定二、四、六晚上更,週日看情況更新,好不好——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