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第1/2 頁)
就這樣幹到了第三天,羅江改到十二巷道裝礦,遇上了一場大難。
那天上午,管卷揚機吊鉤的&ldo;蛤蟆&rdo;,正在給礦車掛鉤子,猛聽得一聲爆炸響,&ldo;蛤蟆&rdo;的手一抖,吊鉤沒能掛上,礦車轟隆隆就衝下來,羅江和掌子面上幹活的七八個人登時傻了‐‐因為狹窄的巷道無路可退,四周全是堅硬的礦石,跑和不跑都照樣會砸成肉餅。眼見那龐然大物呼晡而下,礦井中沒有一個人說話,羅江只把小貴州掩在身後,用手把他推到凸起的礦石後邊。說時遲,那時快,失去平衡的礦車翻著跟頭像倒扣的大鍋砸下來,羅江本能地閉上了眼睛,腦子裡想了一下懷孕的新婚妻子……
等他睜開了眼睛,以為到了陰曹地府,卻見那些裂碎的礦石像雨點般落下,那節礦車就在離自己的腳趾半米多遠地方停住了。原來,衝過來的礦車正被兩邊的石塊卡住,七八個人算是撿了一條命。絕處逢生的人此時背靠著背擠在一起,誰也沒有動,也沒有人說話,在這可怕的寂靜中,聽得見每個人的心跳。這時候,上邊傳來了&ldo;蛤蟆&rdo;沒了底氣的叫喊聲。
&ldo;有人在下邊嗎?&rdo;
&ldo;&tis;你媽‐‐&rdo;回過神兒的工人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惡罵,罵聲如雷聲滾滾直衝巷口!就打從這歇斯底里的一聲罵,七八個人真正成了生死兄弟。
事後,&ldo;蛤蟆&rdo;請他們七八個人吃飯,大夥喝得全部爛醉如泥,東倒西歪,羅江這才明白,這成了井下一條規矩,只要在事故中死裡逃生,上井就得喝頓酒,這叫&ldo;還陽酒&rdo;,像這樣的酒飯,礦井中隔三差五就要吃上一次。
礦難那天,羅江被領班派去打炮眼,開鑽機的姓劉,因為一次塌方被埋在礦石裡,胸部骨折,以後就穿了鋼背心,那人手裡拎著鑽機只管打眼。可這掏眼兒的活把羅江難住了,因為巷道狹小,人只能彎腰半蹲著,要想歇一歇,只有坐下來直直腰,屁股一會兒磨出了血,可這一天監工像發了瘋似的催著放炮,說是頂上見了狗頭金,要把炸藥裝足,人炮不歇,一上午炮聲連連,恨不能把整個礦山都掀上天。
已到了臨近換班的時候,又是一炮爆炸,這次藥量極大,震得山搖地動,羅江躲在安全洞中避煙塵。猛然間,有一股嗚嗚咽咽的聲音自遠而近,腳下頓時潮濕起來,隨著地震似的劇烈抖動,一大股碎石和泥漿不知從什麼地方像出膛的炮彈噴發而出,一下子把同班打鑽的一個民工衝到對面的礦壁上。羅江看到,那人像被釘子釘在了牆上,臉變了形,身子成了個餅子似的平面。更大的泥漿和水流隨後噴湧過來,羅江只覺得眼前被黃色糊狀的東西迷住了眼睛,身體像陀螺一樣失去了重心,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衝進了渾濁黏稠的泥石流之中。
羅江自幼水性極好,可以一口氣在水中憋上好幾分鐘,他此時只覺得周身刀剜似的疼痛,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礦石包裹起來,並且身子像在攪拌機中被劇烈地碾壓著。朦朧間,他感到被一股水流推著朝上走,一下子給掀得老高,又很快跌落在堅硬銳利的石頭上。一種絕處求生的念頭使他借著水勢扒著礦石向上爬,一有機會就在石縫中張嘴呼吸。頭頂上方,不斷有石塊向下落,幸虧自己裹在石堆裡邊沒被砸傷。昏暗中他突然看到了一絲光亮,就拼著命向那裡挪動著身子。隨著身後又一股巨大水流的推動,他被堵在了一個什麼地方,耳邊聽到了一陣施工機械的聲響。他猛然意識到:這裡可能是又一級平巷出礦的孔道。他想喊,但是徒勞的,因為嘴裡全部堵滿了沙石,他在拼命掙扎,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氣力。就在這時,一件冰冷銳利的東西突然從自己腋下猛力戳了過來,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