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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他們在討論叫誰來照看我的時候,我已經在隔壁房間躺下準備睡覺了。我很不願意讓啞巴外公來這裡陪我,可是我更怕一個人在家裡呆一整夜,只好一言不發。
後來他們要走了,叫了啞巴外公到我床邊,說些&ldo;你要聽話&rdo;之類的話。
我用被子蒙著頭,假裝已經睡著了。我不想聽他&ldo;阿巴阿巴阿巴&rdo;地說個沒完。
不知道是姥爹還是外公掀開了被子的一角,我緊閉著眼,一動不動。
一雙手伸到了我的背後,將我從床邊移到了靠牆的裡面。然後外公和姥爹他們都走了。我聽到了他們從門口遠去的腳步聲。
門栓哐當響了一聲,啞巴外公關上了門。窸窸的腳步聲到了我的床邊,被子被掀起,然後放下。我知道啞巴外公已經睡在我剛剛挪開的位置了。
我渾身繃得很緊,大氣不敢喘,越不敢喘氣就越想喘,眼睛也不敢睜開一下,越不敢睜開就越眼皮突突地要跳起來。
那時候的房子是泥磚房,只有埋入泥土中的地基磚才是燒制的青火磚。泥磚與泥磚之間銜接不緊密,有的地方被土蜂蛀了窟窿,隔音效果很差。在有窗戶的那畔泥牆外有一隻土蟈蟈,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叫喚。我曾在那畔牆外五米範圍內找了好多次,見到小洞就挖,可是沒有找到它的藏身之處。
在啞巴外公陪我的那天晚上,它尤其叫得歡,比往常的夜晚叫得響亮清脆多了,有點趁勢欺人的味道。
在土蟈蟈的叫聲中,我漸漸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身邊的啞巴外公不見了,姥爹和外公已經回來了。想起昨晚,就如做了一個夢一樣,彷彿姥爹他們昨晚沒有出去,啞巴外公沒有來過。
牆外的土蟈蟈已不叫喚了,彷彿它從來沒有叫喚過一樣。
姥爹走到我的床邊,笑呵呵地看著我,問道:&ldo;昨晚睡得好嗎?&rdo;
我爬了起來,說:&ldo;好。&rdo;
外公也走進房間,問道:&ldo;你沒有被啞巴外公打呼嚕的聲音吵醒嗎?&rdo;
我搖搖頭。
姥爹看了外公一眼,笑得臉上的皺紋堆積如山:&ldo;看來啞巴外公是真心疼他啊。&rdo;
後來我才聽說啞巴外公打呼嚕的厲害。他打起呼嚕來像狂風暴雨一樣。他一直沒有結婚,除了本身缺陷之外,還因為打呼嚕。曾經有個同樣是啞巴的女人嫁給了他,但是跟他沒住多久就離開了。人們問那個啞巴女人為什麼早不拒絕,現在又要拒絕。那個啞巴女人便學起了他打呼嚕的聲音。
啞巴外公的房子沒有左鄰右舍,孤零零地佔據著畫眉村北面的一塊地方。以前我以為別人也像我一樣怕啞巴,後來才知道別人受不了他打呼嚕的聲音,所以能搬開的都搬開了。這也是導致啞巴外公死亡的主要原因。
經過那晚的陪伴之後,啞巴外公以為我會對他親近一些,每次見我從家裡來姥爹家就更加熱情了。不但對著我&ldo;阿巴阿巴阿巴&rdo;的手舞足蹈,還要跟著我走一段路。這讓我更加討厭他了。可恨的是媽媽還很高興地跟他交談,雖然媽媽很多時候弄不清他到底要表達什麼。但凡是對我好的人,媽媽都對那人很好。
畫眉村裡我最怕的人不是啞巴外公,而是&ldo;歪爹&rdo;。&ldo;歪爹&rdo;會驅邪捉鬼,因為接觸陰氣太多,所以五官變了形,眼睛鼻子嘴巴都長歪了,連肩膀胳膊後背都是歪的,走路一高一低,很不協調。有些人笑話他,便叫他&ldo;歪爹&rdo;;有些人敬畏他,便叫他&ldo;歪道士&rdo;。歪爹的手抖抖瑟瑟的,肩膀也歪著,所以不好提筆寫字,他經常到姥爹家來叫人幫他畫捉鬼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