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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不的,殿下還未入內,需得奴婢們伺候著。」鄭嬤嬤邊說便從杜若身畔抽來喜帕,遞給身側喜娘,示意她給杜若蓋上。
杜若看著喜娘走近,抖開大紅喜帕,雖只是兩層鮫紗的材質,卻到底擋去大半明光。仿若瞬間將屋子隔成兩半,留給她的是無光幽暗的一面。
一瞬間,前世裡被困在此間的情境於眼前閃現,無盡的壓抑和絕望從心底彌散開來,然後重新將她包裹。
被囚禁的第二年,她生下孩子,催信至燕國,卻得魏珣回信,拒還兵符,永不還朝。
天子大怒之下,下令封死蘅蕪臺。便是此刻這間喜房!
她抱著孩子,眼看著一塊塊木板釘上外圍門窗,眼看著光亮一點點從屋內散去。最後黑暗籠罩,再也沒有晝夜的區別。
除了一點送飯的縫隙,當真半點光亮皆無。
她持了半生的冷靜驕傲,終於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中崩潰。
冬日陰寒,她倚在縫隙口,想讓孩子得一點日光。可是也只有用膳的時辰,那縫隙才會被撩開,片刻便又被合上。
又何況,拜高踩低,三餐都不一定規整。
孩子哭得厲害的時候,她咬破指尖餵她。但也沒有餵過幾回,孩子便不吃了。倒不是她枯瘦的連血都擠不出,是孩子死了。
她在黑暗中摟著孩子,也不再開口求守衛。只沒日沒夜地用一支銀簪從門底鑿開一點木屑,由指甲大小到巴掌大,再到貫通內外,光線射入。
守衛橫刀在她脖頸。
她說,「我想讓孩子見一見太陽。」
守衛看著她懷中,已經開始腐爛的小小軀體,終於動了惻隱之心,放她在院中留了一日。
埋葬了安安後,杜若謝過那守衛,安靜地回到房內,未再掙扎。
許是連著天子都覺不忍,鬆口傳召:魏珣回朝之日,便是她再見天日之時。
她閉在蘅蕪臺內,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是偶爾會聽到兄長們喚她的聲音,他們沒有半點怪她的模樣,還是像小時候一般寵著她。有時也會聽得到安安的哭聲,安安死的時候還不會說話,她卻覺得她在喊她「娘親!」她也會模模糊糊看到暗子營的屬下,他們馬革裹屍、白骨森森死在異國他鄉……
她滿懷愧疚思念著他們,卻也同樣害怕想起他們。
封閉的空間,無望的人生,不堪回首的前塵,成了她前生最大的夢魘。
杜若大抵明白了,是上一世的陰影,隨著記憶的恢復,重新籠罩起自己。
「出去!」杜若看著眼前人影重疊,捂著胸口低吼。
「王妃、王妃可是累了,歇一歇也無妨。」那喜娘端著喜帕,聞得此聲,一下跪在了原地,再不敢上前,只偷覷了一眼杜若,見她面色泛白,眉間緊皺,強忍著疲乏。
她伺候過不少世家子女的洞房之禮,知曉這些自小嬌生慣養的高門貴女,吃不消一日繁瑣禮儀。面前這位,想來更嬌弱些。
「你們先退下,這裡我伺候王妃便好。」茶茶瞧著杜若沒有說話,又見她這副模樣,亦猜想是舊疾發作,便撒了喜錢譴退喜娘。
「替我寬衣。」片刻,杜若恢復了一點力氣,起身吩咐道。
禮服七重,腰封玉革,一樣勒得她難受。她想,這樣撐著,不用魏珣進來,自己先要背過氣去了。
「好!」茶茶邊脫邊道,「左右無人,且解開鬆快些。屆時殿下來了,再穿上行禮也來得及。」
茶茶打小侍奉杜若,知她自六歲起得了痛風之症,更受不得勞乏,這些年好不容易精細將養,加上練鼓樂活泛了手足筋骨,算是勉強控制著。萬不要這一日繁瑣禮儀,又扯出了病根,便實在不值。
故而,她手下麻利,縱是禮服錦袍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