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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莫白你說什麼,我聽不見……我聽不見啊……&rdo;
後來一直到莫白下葬的那天,莫默奇蹟般地回想起了當時他都在說什麼。
也是奇怪的很,明明是個悲傷的日子,她卻記得那天陽光正好,暖融融地也不刺眼,墓地的石板臺階很乾淨,風吹過來能聞到花草樹木的清香,遲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ldo;姐,你別哭,好女孩兒,都不哭,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兒……&rdo;
那天陽光正好,捧著白花的女孩兒伏倒在被曬暖的石板地上,淚如雨下。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莫默都不敢去觸碰分毫關於弟弟的回憶,&ldo;莫白&rdo;這兩個字成了家裡不能提及的禁語。
莫媽媽終日以淚洗面,莫爸爸強撐著來回跑警局,車禍現場的錄影被調了出來,無聲畫面中的少年隔著馬路看見了對面的騷亂,然後撥開人群飛奔了出去,被疾馳而來的轎車撞飛了出去。
人行道是紅燈,司機是正常行駛,事後沒有逃逸,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
而警方透過走訪,最終確定當初攔住莫默的一男一女是前男友的父母,事件一點一點地揭露出來,但對於莫家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人死不能復生。
平時隨口就能道出的六個字,只有真正到了身邊重要的人離去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它的沉重的分量,拿不起,放不下。
莫默再一次感覺到自己存在是在莫白出事三個月後,不是什麼黑夜裡一道光照進來,終於看見了前方的路之類勵志而感人的故事,讓她清醒的是疼痛,天塌下來砸在脊樑骨上的疼痛,疼地她不得不奮力揮散眼前的迷霧,背著塌下來的天繼續往前走去,因為身下還有一個家。
莫爸爸查出了癌症,晚期。
事情來得太突然,莫媽媽聽到訊息之後直接暈了過去,跟著躺進了醫院。
莫默被生活推著,擔起了這個家的責任,在醫院裡跑上跑下,磕磕絆絆地到各個單位去申請救助,那段時間她真的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因為太多事了,連悲傷的時間都是不被允許的。
又過了三個月,莫爸爸最終沒能熬過,去世了。
莫默再一次走進莫白的房間是在莫爸爸安葬之後,也是弟弟去世之後,第一次走進來,爸爸下葬那天,媽媽又一次暈了過去,現在還在醫院躺著。
她沒陪在媽媽身邊,一個人回到這裡,是來收拾東西搬家的,家裡之後只有兩個人了,不用住這麼大的房子,可以換個租金便宜些的,弟弟的賠償款全都給爸爸看病花完了,家裡以前因為給自己治耳朵早就沒了存款,媽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錢能省還是要省。
半年了,莫白房間的門一直緊閉,自然也沒人打掃,屋子裡落滿了灰,門前擺著一個大紙箱子,是莫白的老師同學送過來的,裡面是他留在學校的課本和作業。
莫默走過去蹲下,用鑰匙劃開封口的膠帶,把箱子開啟,翻開的紙板揚起了厚厚的灰塵,嗆得她不住咳嗽。
一張紙跟著飛出來,倒扣著落在地上,紙張四個角上閃著透明膠反射的微光,膠帶邊緣還能看到從粉牆上帶下來的白灰。
莫默伸長胳膊把紙撿起來,看了兩眼,被灰塵嗆出來的咳嗽愈演愈烈,到最後演變成了劇烈的乾嘔,恨不得能把心肺吐出來,聽著讓人莫名想哭,揚塵中的少女眼眶通紅,但最終也沒留一滴眼淚。
紙上是莫白寒假寫的課外作業,嘗試創作一篇現代詩歌,標題是《致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兒》。
下面一行打上破折號,後面跟著:送給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