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光下(第1/3 頁)
話說當日顧田寶夫婦安排好一切,星夜離開蛇山下老屋。
他們沒有去投梨洲酈姑的孃家,也沒有去投百花谷秦家,而是要去投顧田寶祖居的舊地。
這還真是一般人所想不到的。
因為顧家落戶蛇山下已有好幾百年,一直過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回遷呢?
但大難臨頭的顧田寶,恰恰就是要尋找這麼一處思維的“盲區”。
他覺得身處絕境之時,去認祖歸宗,投靠累世以前的血地,不亞於格鬥中使出的一招“回馬槍”。
回投壺中的燕落村,他覺得至少有以下三個好處:
一是出人意料,安全。
二是能找到根基和血脈,會得到認同。
三是有歸宿感。某一天如果還是被發現了,能葉落歸根,與祖先長眠在一起,也就死而瞑目了。
急中生智的顧田寶,當時將這個想法在酈姑耳邊一說,酈姑連連點頭贊同。
他們本來夜幕降臨就想出發,但怕前面有日軍的哨卡,所以等到夜半才悄悄動身。
星光下,顧田寶推著獨輪車循著壺溪向著大山一路向南,妻子在前面用繩子拉著車子。
這獨輪車上,滿載著生活必需品。
最底下綁的是裝了糧食的麻袋,再上面是被褥和衣服,最上面壓著些木炭。
鋤頭和麥葉槍則與車的兩隻手柄縛在一起,以備緊急防身之需。
車駕下面貼身的抽屜裡,則備了一些火柴、火藥和菜籽、麥籽、谷籽等。
車脊左右也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裡面放著鍋碗瓢盆等器具。
可以說,這車子推到哪,他顧田寶一家就能生活到哪。
壺溪在身邊“嘩啦嘩啦”地流淌。
正是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人睡了,雞棲了,連狗都叫累了進了夢鄉。
周圍只有兩個人迅捷的腳步聲和獨輪車輪胎在地面碾出的“沙沙”聲。
聽著清亮的溪水聲,顧田寶默默地想,自己的祖先,當年或許就是在這樣的溪聲中從山裡頭出來的,坐在竹筏或木排上,身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山貨,有木材、柴禾,有一捆捆的毛紙、宣紙、元書紙、黃燒紙,以及藥材、木耳、筍乾等土特產。
祖先是商人,靠經銷這些山貨過日子。
有一天,祖先的筏子在湍急的水流中失控,被衝到了蛇山下的岸邊擱淺,數日無法動身,於是就地銷售隨身所帶的商品。
慢慢的,與當地人熟了,也覺得這地方有山水柴米之利,便買地建房,定居下來。
他這番去,竟然是逆祖先足跡而動,溯溪而上去尋根。
那裡雖是祖宗發祥之地,但早已舉目無親。好在他們身上帶著一本家傳的宗譜,可以靠它找到自己對應的族人。
這個舉動當然具有一定的冒險性,但他們想好了,萬一無法認祖歸宗,他們就搭個茅棚住到野山上去,好歹能夠活命,總比提心吊膽呆在蛇山下等死要強一萬倍。
即便如此,為確保萬無一失,他們還是格外小心,儘量避開村莊,走田間的通道。
過橫溪村,快到永王時,聽路人講,前面大路上有日本鬼子的崗哨,便折向東邊的山腳,傍山沿著小路走。
爺爺和父親在世時,經常跟他講各樣的故事,其中就有湘西的趕屍場景:前面一人搖著鈴鐺,後面一人敲著桐鑼,中間是一群以笠覆面的殭屍。
據說這樣的隊伍經過村莊時,連狗都不敢叫。
他小時聽了這故事怕得要命,睡覺時頭鑽在被窩裡,連屋頂都不敢看,耳邊彷彿還響著那陰徹徹的銅鑼聲。
今夜亡命之際,卻巴不得自己就是一支趕屍隊,具有同樣的懾服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