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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應,回身去抽屜裡翻了翻,片刻才在角落裡找到手機,再回身,看見子慧已經閉上了眼。
她的腦袋&ldo;嗡&rdo;的一聲,黑屏了一秒,湊過去喊:&ldo;子慧!&rdo;
子慧沒有答應。她搖了搖子慧的胳膊,子慧仍舊一動不動。一秒鐘之前子慧還在朝她微笑,一轉身,子慧已經沒了氣息,臉色煞白,她還從未見過子慧的臉這樣白。
阿姨也醒了,撲到床頭大聲哭起來。下一刻醫生和護士從門口呼啦啦湧進來,高聲喊著她聽不懂的話。她忽然覺得四周的牆壁讓她喘不過起來,在這病房裡一秒鐘也呆不下去。她恍恍惚惚地推門走出去,噔噔噔跑下樓梯,一口氣從五樓跑下來,衝到大門外。
冷空氣迎面撲來,讓她渾身一顫。
還記得她高中畢業的那年夏天,子慧剛剛被確診,做了手術,在醫院裡接受化療。她去病房看子慧,象小時候那樣擠在子慧的床上,兩個少女望著天花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子慧問:&ldo;聽說你們江城能看到北極光?&rdo;
她回答:&ldo;怎麼可能,除非是奇蹟出現。江城的緯度可不夠高,誰知道哪個醉鬼說的胡話。&rdo;
子慧輕輕嘆息:&ldo;我還從來沒有喝醉過。&rdo;
她笑子慧:&ldo;這有什麼難?等你出了院,喝多少都可以。&rdo;
子慧又嘆氣:&ldo;我還沒有坐過飛機。&rdo;
她才知道子慧在想什麼,拉緊她的手,說得豪氣幹雲:&ldo;等我學會開飛機,帶你坐到吐。&rdo;
子慧咯咯笑起來,片刻停下來,沉默許久,又說:&ldo;我想學一樣樂器,鋼琴或者吉他,還沒來得及。還有,我還沒有交過男朋友,從來沒有和喜歡的人……&rdo;
子慧說了半句,沒了下文。她回頭,看見子慧臉上可疑的紅暈。盛夏的天氣,電風扇在床頭呼啦啦地搖著頭。她們兩個汗津津地擠在一處,十指相扣,她緊緊拉住子慧的手,在心裡說:子慧,不要放棄,不要走。
那一年子慧二十一歲,青春正盛的美麗年華,曾經有一支黑黑的長辮子,眼神清澈如明鏡。主治醫生說,手術很順利,她有百分之五十康復的機會。
她還以為百分之五十就夠了。世界廣闊遼遠,還有那麼多事來不及發生。
三年過去,夏天變成冬天,她仍舊在同一間醫院裡。寂靜無聲的凌晨,冷風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她站在無人的空地裡,掩面失聲痛哭。頭頂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落下來,她抹掉眼淚抬起頭,發現是下雪了。一片雪花靜悄悄落入她的伸出來的手掌中心,片刻化作一灘清水。那一剎那,她突然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子慧是已經走了。
第34章 太匆匆(2)
子慧的葬禮在冬天的寒風裡舉行。送終,移屍,報喪,拜懺,入殮,出喪,祭祀,海邊的漁民篤信神明,葬禮也禮儀繁瑣,只是大部分步驟都是針對年老長者,換成白髮人送黑髮人,能簡略的都簡略,只餘空洞的傷感。
她親手抱著子慧的骨灰盒,坐了四五個小時的渡船,和阿姨一起過海去仙嶼島。
那個她常在夢裡見到的仙嶼島和她記得的一樣,荒涼地佇立在大海中央,雲霧繚繞,山路崎嶇。島上的親戚陪她和阿姨一起到村後的墓地裡,把子慧安置在給她預留好的地方。青草地上,一排整整齊齊的墓碑,從遠處數過來,依次是太婆,外婆,她母親,和子慧。還有兩塊空地,分別留給阿姨和她自己。
回到永平,她又在家裡住了一個多星期。
房間裡常常靜得讓人發慌,阿姨重新回去上班,白天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