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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夾了一筷子雪白的魚肉放進嘴裡,魚肉清甜細膩,田芳芳舒服地咂了咂嘴,忽而覺得腳邊有什麼東西癢癢的,低頭一看,險些魂飛魄散。
一隻灰色的老鼠正圍在他腳邊,兩隻爪子似乎要順著他的褲腿往上爬,而他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兩隻腳正赤裸著踩在地上,能明顯地感覺到老鼠爬過腳背上酥酥麻麻的感覺。
「娘啊,這裡怎麼會有老鼠?」田芳芳駭然大叫起來。
小時候家貧,屋裡連床都沒有,只用泥土摞一張矮榻,因為家中吃得不夠,連老鼠都餓瘋了,有時候睡到半夜,老鼠就會爬到床上咬人。田芳芳八歲的時候,隔壁的剛出生的小嬰兒就在夜裡被老鼠啃掉了鼻子。他仍記得當時那血淋淋的畫面,在田芳芳心裡,沒有比老鼠更可怕的東西。
如今,他這修得精緻豪奢的府邸中,竟然也會有老鼠?
「來人——來人——」他喊道。
那腳下的老鼠卻越來越多,不知道從何而來,只瞧見從四面八方湧來的灰色潮水,那些毛茸茸的東西拂過他腳背,他爬上凳子,老鼠也跟著爬了上來,爬上桌,老鼠窮追不捨,酥麻的感覺漫過他身體,一股難耐的奇癢迫使他大喊出聲:「滾開!」一邊伸手去摸腰間的斧頭。
他的手摸了個空。
斧頭呢?他的乾陽斧呢?
可是,乾陽斧又是什麼?
田芳芳感到自己的腦海里突然變得混亂了起來,記憶似乎出現了差錯。那些灰色的喧囂浪潮在面前停滯了下來,宅院漸漸變得模糊,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伴隨著腳心的癢意:「田師兄!田——師——兄——」
田芳芳猛地睜開眼睛。
面前的小童正抱著他的腳摟在懷裡,小臉憋得通紅。田芳芳怔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一把將自己的腳奪回來,看著門冬的表情格外複雜:「師弟,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種愛好?」
門冬冷不防被他蹬了一腳,半晌從地上爬起來,氣得臉色鐵青:「誰有這種愛好?要不是看你一直沉在幻境怎麼都醒不過來,誰要去脫你襪子?」他捏著鼻子:「臭死了!」
那時候田芳芳沒有要醒的跡象,門冬也就死馬當作活馬醫,乾脆將田芳芳的襪子脫了下來,撓他腳心癢癢。沒想到這方法竟如此好使,田芳芳果真醒了過來。
「幻境?」田芳芳愣了一下,一邊穿襪子一邊道:「剛剛那是幻境?」
「你夢見什麼了?」門冬湊近他問。
田芳芳沒說話,在那幻境裡,的確有他想得到的一切,如果不是門冬將他從其中喚醒,要沉迷多久,還真說不定。
「不過師弟,」他穿好兩隻襪子,又開始穿鞋:「你是如何醒來的?」
門冬猶豫了一下:「我有仙靈竅,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有仙靈竅,所以他的嗅覺和味覺也別人都不一樣。幻境裡的紅糖糕,縱然竭力模仿出他記憶中的香氣,可當他一口咬下去的時候,還是會嘗出沙土的腥氣。當他察覺到異樣的時候,幻境就會露出破綻,比如那隻老虎,他也就會順著那個破綻,找到真相。
田芳芳穿好鞋,在地上踏了踏,忽而又「呸呸呸」地吐了幾聲,狐疑道:「怎麼一嘴沙子?」
「你是不是吃裡面的東西了?」門冬問。
「是啊!」
「幻境裡的食物,多半是用沙土幻化而成。」門冬一張臉繃得緊緊的:「算了,我們先去找孟師姐他們吧。」
這甬道很長,然而田芳芳和門冬沒走兩步,就看到了牧層霄。
他靠牆半坐著,低著頭,懷裡抱著滅神刀,乍一看還以為他還醒著,田芳芳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師弟——」
牧層霄雙目緊閉,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