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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大師不要拿我尋開心，菩薩若能告訴我落竹此刻身在何處，我剃髮修行都不在話下。&rdo;懷王煩躁至極，還記得對卻塵大師保持三分尊重，&ldo;可是菩薩能麼？&rdo;

&ldo;菩薩無所不能。&rdo;卻塵晃著簽筒，&ldo;反正也沒法子，不如姑且一試。&rdo;

懷王接過簽筒，自暴自棄般晃了兩下，一根中吉簽掉了出來。卻塵彎腰撿起，對應著找到簽文，道：&ldo;東北方？&rdo;

懷王不解地看著他。

&ldo;東北方是座山呀。&rdo;卻塵大師斜著眼睛道，&ldo;他打算在哪棵樹上吊死？&rdo;

懷王若有所思，往東北方看去。那座山上有間宅子，是他買給落竹的。他們不知多少次，閒來無事在院中養花種草，暢想以後避居於此，過不問世事的日子。

他選擇了那裡麼？在最快樂的地方，為最痛苦的事，了結自己的生命。

這裡的風這般大。

不分方向，不遺餘力，耳畔所餘，竟然只有這烈烈風聲。坐得腳麻了，調整一下姿勢，竟然還不小心踢掉了鞋。探頭順著鞋子跌落的方向，也不過眨眼之間，竟然尋不著了。難怪，此處懸崖峭壁，萬丈深淵，別說一隻鞋子，只怕一會兒自己掉了下去，也是屍骨無存。

他的體力不知何時竟然如此不濟，光出城這段路就走得氣喘吁吁，待來到山腳下，看著高聳入雲的山峰，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偏要到這裡來死的主意。

可到底是來了。

落竹趴在地上，手心裡沾滿了泥。他靜靜看了底下一會兒，只覺得頭暈目眩，天地彷彿都轉了起來。便趕忙退回來，抱著自己的胳膊發了個抖，抖著抖著，自嘲般笑。

&ldo;何苦惺惺作態。&rdo;

他一邊笑，一邊卻又想哭，只覺得委屈到極點，竟然無人訴說。仰起頭見著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咬牙道：&ldo;老天爺，來生我定要做個皇親國戚，封侯拜相，碰見可憐人家的小哥，接他到家裡，好酒好菜，待他千般萬般好……我，我一輩子也不叫他傷心難受！&rdo;

這般發著誓言，面前卻忽然多了一個黑衣金線的身影。那人見了他，張開嘴，一邊叫著，一邊很是著急地跑過來。落竹退了幾步，這下子是一點也不想哭了，咬著牙的姿勢卻還沒有變：&ldo;王爺來得好遲。&rdo;

這位王爺見他站在懸崖邊便已經失色，山風吹得他那句話模糊不清，王爺也壓根不想聽。他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親自騎馬往這裡追，一路打探路人，果然遇見一人曾經見過落竹。在山下棄馬而上，一路尋一路叫，遠遠地，卻見一個身影踉蹌上了懸崖。他加快腳程，到了跟前，一肚子的歉意懊悔說不出，只能叫道：&ldo;落竹，你回來，我們一切好說！&rdo;

話語夾著山風，吹到落竹耳畔。落竹搖搖頭，笑得妖嬈：&ldo;沒什麼好說的了，王爺，我欠你一條命，我還給你，你看好了，咱們兩清了。&rdo;

他越說聲音越小，王爺到最後，只能看清楚他的嘴巴在動，說的什麼，卻是一句也聽不清楚。想要告訴落竹，卻見那人整整衣襟，拍拍身上的灰塵，一步步靠近懸崖。他萬萬沒有想到落竹竟然真的尋死，慌亂之間，連輕功都忘記施展，只是拼了命往他那邊跑。

落竹回過頭，退一步，就是萬劫不復。他忽然想起那時陌上花開，遊人如織。胭脂榭外的畫舫往來穿梭，其中就坐著這個人。他用一座城，換自己一夜春宵。

我不敢要了，南準，那座城，還有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再也不敢要了。

第38章 鬥志難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