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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公子擅劍舞,舉手投足間都是凜然劍氣,直似謫仙入凡間。所以他抱著琴,便叫人微微有些困惑,又有點期待。落梅冷心冷麵慣了,從抱著琴走出,直到坐在落竹身旁,也不過淡淡然看了臺下三眼。也就是這三眼,三個人因此,終生未娶。
接過落竹投來的揶揄眼神,落梅整整衣衫,身旁自有奴僕焚香為之淨手。待整個人被淡香籠罩,他輕舒廣袖,&ldo;錚&rdo;的一聲,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偏偏讓人覺得,清雅沁入心肺,說不出的受用。落竹笑得更加暢快,微微側過頭,附在落梅耳邊,輕輕說了句話。難得哄來美人一笑,臺下的人險些沒法接著看下去。
事後天下第一賭坊開賭注千兩黃金猜他們說的這一句話,可惜,沒有人猜對。
因為,他們說的不是臺下哪位少年公子風流倜儻,也不是哪位富商花開富貴,而是……
&ldo;桃夭笑得這麼jian詐,不知道又想出什麼好法子借我們撈錢。&rdo;
而桃夭,賭局的所有者,他雖然猜得到,但怎麼會放出話去砸自己的買賣?
看落竹落梅都落座,落絮已然忍不住,未及不歸暗示,便自己急急地跑了出來。他走得急,一身絨黃袍子襯著,仿若從帷幕後飛出一隻鳥兒。可惜這是隻笨鳥,走了幾步,快要跟花童並肩,趕忙放慢速度,不巧踩了自己的衣角,險些摔倒,若不是不歸眼疾手快輕功超絕,只怕他免不得又一個狗啃泥。
奇了,偏偏有人喜歡落絮這般笨手笨腳。
他的缺心眼被人說成不諳世事,他的濫好人被人說成心地良善,他的笨拙被人說成孩童心性,連線客時一成不變的白痴微笑,都被人說成滋潤心頭的一陣微風。落竹暗裡不知道咬過多少次牙,念過多少次要幫他了解人世險惡,可惜對著他的笑就是施展不出一分手段。落梅更不必說,凡事不入心的冷人兒,對著落絮也柔情刻骨,話音裡能擠出水來。
所以他落座後,看著落竹為他整理衣角拍打灰塵,落梅頻頻投來關切目光,眾人真不知該艷羨哪個。
三大公子落座,或雙手閒適撫琴,或咬唇淺淺一笑,或支頭懵懂發呆,其中風華之處,皆堪稱世間少有。
所以即將出場的那位落虞公子,就更讓人好奇,是何等樣人,做得四大公子之首。
關子賣的太多,反而會讓人失去興趣,胭脂榭經營有方,自然知道這點。當下不歸公子一個眼色,落梅手下古琴絃顫聲動,一曲《大漠吟》從指尖高亢而出。落竹輕舒廣袖,腰肢幾個扭擺,和著曲調舞將起來。袍子寬大,舉手投足間露出半個玉般手臂一點瘦削腳踝,惹得底下人呼吸急促。
落梅手中變調,大漠間彷彿漫天一陣狂沙,遮天蔽日,倏忽裡突出一陣笛音,正是落絮從袖中取出一支竹笛,緩緩站起,與之相和。琴聲笛音相互糾纏著,恰似一隻飛鷹,努力突破黃沙的屏障。落竹腳下一頓,凌空躍起,總是蘊著春情的長髮也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變得凌厲。待落下時,他手中已經接過不歸拋過的一把長劍,心隨意動,劃開劍花。
這三人,各自表演對方的拿手絕技,卻絲毫不顯得生疏怪異,反而讓人覺得新奇有趣。
什麼,你問我為什麼落梅公子不表演劍舞,落竹公子不吹奏竹笛,落絮公子不撫瑤琴?開玩笑,這些都是要另收費的,想看也行,一會兒表演完了,點公子的牌子,私底下愛怎麼欣賞怎麼欣賞。
言歸正傳。
曲子到高潮時,古琴竹笛卻同時停止,連落竹也保持一個舉劍指天的動作,安靜的胭脂榭主樓裡,忽然響起一個渾厚男聲。
&ldo;大漠謠,千帳燈。
黃沙萬裡常做客,
天風百里成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