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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東社的葬禮
東社是海州市下面的一個縣,在海州的東北角上,距海州市區只有五十公里,九四年,東社與海州之間的省級通道還沒有修建,乘車到東社縣城,要一個多小時。
堂伯張知微在東社縣外經局當副局長,對市裡的近況很清楚,在爸爸趕回老家替叔爺爺送葬之前,老家的親戚都知道唐學謙被隔離審查的事。
張恪還能記得當時回老家的情形,心想:不發生意外的話,這樣的情形馬上就會重演吧?
從給玉米田圍得密不透風的小路里鑽出來,就可以看見水塬子裡的老宅,除了爸爸名下的三間老宅留給奶奶居住,其他叔伯家都在原來的宅基地上翻建了小樓。塬子最南側是堂伯張知微的三層小樓,用防雨布搭設的涼棚就在小樓前面的水泥場地上。人去世,第三天出殯,請道士和尚做法事,是從第二天就開始的,一隊穿著袈裟的和尚坐在涼棚裡的高臺上敲打鑼鼓,圍了很多人,與記憶中的場景毫無二樣。
張恪與爸爸站在塬子外,涼棚裡很多人都看見了,堂兄張奕驚喜的大喊:「叔,小恪,你們怎麼今天就到……」他起身要跑過來,給他老子張知微扯住,卻是小叔張知非跑了出來,接過爸爸手裡裝換洗衣物的紙袋,領著張知行與張恪進涼棚。
「昨天剛通了電話,以為你們明天才到……」堂伯張知微安然若素的坐著,裝出一付意外的模樣看見爸爸,「知行是市裡的領導,什麼時候這麼空閒了?」
按海州的喪儀風俗,人去世第三天出殯辦白喜事,一般親友到出殯那天參加葬禮。在張恪的記憶裡,爸爸聽到堂伯這句嘲諷的話,神情會很尷尬,但是此刻,爸爸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市裡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也好久沒回老宅了,請了假,要等叔的頭七過了再回市裡……」
張知微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臉就轉向別處去了,堂兄張奕卻是一臉的彆扭,想要安慰兩句,卻迫於他老子張知微的威嚴,不敢亂說話,小叔張知非哈哈一笑,緩解冷場:「嬸嬸到趙漢明家借明天吃飯的圓桌去了,還不知道你跟小恪今天回來,看你們都一身汗,到我家裡吹空調去,今晚上就住我家裡,剛裝修好,專門準備了一個房間,想著哥什麼時候回來,不能睡老宅子裡……」卻沒有人搭腔。
張恪冷冷的看著重演的場景,彷彿演戲一樣。換作他時,爸爸回到老家,早被外人圍在中間說話,爸爸站著,堂伯張知微絕不會坐著說話,即使爸爸不介意,他還會說:「二弟是市裡的領導,哪能你站著,我坐著?」這時候恨不能不相識。卻是小叔張知非從小與爸爸一起長大,也十分敬佩爸爸的為人與學問,就算在另一個時空,爸爸失勢之後,小叔張知非也沒有冷落兩家的往來。
小叔張知非家的小樓在塬子裡第二棟,他早年建校中專畢業進了東社縣建築公司,爸爸進了市裡,他就自己拉了一支隊伍,九四年開起捷達,在東社縣算是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物。
張恪與爸爸隨小叔張知非到二樓的客房,看著小叔張知非親手將紙袋裡的衣服拿出來,放進衣櫥裡去,小叔手裡在整理衣服,卻轉過頭對他說:「張恪,小玫在樓上看錄影,你去找她玩去……」
張恪笑了笑,人坐到床上,笑著說:「你跟我爸有什麼話,還需要避開我?」
「你這小子!」張恪見小叔伸手過來要扯他的耳朵,趕忙閃開,他一定認為自己還是不懂事的少年。
「沒事,小恪心裡有分寸……」爸爸站在那裡不動聲色的說,「現在發生什麼事他都清楚。」
「哦……」張恪看到小叔沒有掩飾臉上的詫異,聽他說,「唐市長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一般說來,一旦給隔離審查,上面應該有實質性的證據了,二哥,你說唐市長的事還有沒有轉機?」
「你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