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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一個羊配種用的地窩子指給我,說你就住那裡。
丈夫隨後帶著孩子來了,一看這樣的情況,氣得渾身發抖,轉身就走了。1986年,我們離了婚。
丈夫走後,我在一三○團種了一年地,本想有點收成的,不想一場冰雹,弄得倒欠了一千多元錢的帳。
慪氣,傷心,加之生活艱苦,無論做工,還是生活都感到難以應付,後來,我又找了一個老伴。1988年,我到這裡來種菜,是奎屯市農牧公司的臨時工,也叫落戶菜農,我的檔案聽說至今不清,能澄清就澄清吧,清不了,就帶到墳墓裡去,人世弄不清的東西也許閻王爺能把它弄清楚吧!
洪虹:我想帶著你父親的頭骨到新疆來(1)
我考進軍政大學時才十四歲,1950年畢業時,我懷著報效國家、鎮守邊關的強烈願望來到新疆。我父親洪行是國民黨軍隊的中將師長,抗戰時期為保衛中緬公路以身殉國。所以,我自幼就立下了木蘭之志。當時的朝鮮戰場是我最希望去的地方,但政審時,我被刷下來了。
在高校裡,我的軍政素質一直名列前茅。沒能去朝鮮,我心裡很不服氣,就去找大隊長。
大隊長,為什麼不讓我去朝鮮?
有更需要你去的地方。
不是說朝鮮是祖國最需要我們去的地方嗎?
大隊長被我問得一時語塞,支吾了半天,終於說,小鬼呀,並不是任何一個想上朝鮮戰場的人都能上,並不是這樣的,得……得有條件……
我具備去那裡的條件,我是軍人,我的軍政素質都是合格的。
並不是這些條件,我是說,嗯,我是說家庭出身,必須要嚴格審查。
我的父親是在抗擊日本入侵的戰鬥中戰死的,我就出生在這樣一個軍人家庭,難道,憑藉我父親的一腔忠烈,我還不能去打美國人?
可是,你父親畢竟是國民黨的將軍,不管怎麼說,他都屬於反動派!
他是國民黨的將軍,但他是為抗戰而死的。我自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我還想抓住一線希望,我說,父親戰死已快十年,他死時,我年紀還小,現在我又參加了革命,與父親的關係已經不大了。
洪虹,你的思想是有問題的,看來,我得找教導員跟你談心。大隊長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走了。
這時候,我明白了,自己仍然是一個反動派的女兒。我的世界崩潰了。
父親戰死疆場那年,我才七八歲。先是傳來了父親陣亡的噩耗,然後是靈柩將運回故鄉安葬的訊息。在我的記憶中,那是些陰暗的日子。梅雨季那麼漫長,像是沒了盡頭,像是要把一切都黴爛掉。整個家庭都被悲傷籠罩著。我就是在那一刻萌發了長大以後要繼承父親遺志,強國富民,抵禦外侮的志向。
然而,歷史虐待了許許多多無辜的人。
&ldo;土改&rdo;一開始,我父親的墓碑就被搗毀了,被掘了墳,他的棺木被拉出來,砸掉了,遺骨被無知的工作隊和同樣無知的、被鼓動起來的農民甩得到處都是。這是我不可思議的,也是已逝的父親萬萬沒想到的,看著那些散亂的遺骨,全家人連哭都不敢哭。半夜裡,外婆偷偷去把父親的頭骨撿回來,重新埋了一個地方。
我原以為自己考上了軍大,就與其他人是一樣的了,即使家中有過&ldo;罪行&rdo;,也會因為自己的革命而得到原諒。現在,我才知道,在那時的歷史氛圍下是不可能的。所以,當我聽到自己被準許到新疆時,就特別高興,我那顆被傷害的心終於得到了一絲慰藉。不能效命沙場,能去馳騁邊關,也是沒有違背父親的軍人品質呀!
五○年八月,我和同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