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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定文物的一個重要手段,是看器物fèng隙裡殘留的土壤顆粒。一件東西在土裡埋得久了,會和周圍的土壤產生種種化學變化。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埋設手段、不同的材質,變化都不同。只要檢驗顆粒成分,大致就能判斷出其真偽。這種特徵是經年累月形成,很難做舊‐‐所以造假者們就想了一個辦法,去找盜墓賊合作。盜墓賊挖開一座墳墓,偷了裡面的明器,而挖出來的那些幾百年老土,就被這些人給收走了。他們不動明器,只收土,有點買櫝還珠的意思,所以叫&ldo;買櫝&rdo;。老土弄回來以後,堆到一個坑裡‐‐不同年代的不能混堆‐‐然後再把贗品埋進去,澆上催化劑,這叫&ldo;燜鍋&rdo;。一般埋上幾年,這老土跟新器就粘緊了,破綻就算是給抹平了。
鍾愛華聽得瞠目結舌,甚至連害怕都忘了:&ldo;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手段!這些造假的可真想得出來。&rdo;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土裡,雙手枕在腦後勺,眯起眼睛道:&ldo;不要小看這些造假的,他們才是真正站在時代最前沿的人。我告訴你吧,最新的科技成果,總是先被造假者利用,然後才會被鑑定師掌握。我們這些鑑定者,永遠是落後於造假者一步。&rdo;
&ldo;那豈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do;
&ldo;沒錯,所以真品和贗品之間的鬥爭,永遠不會停止,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二十二世紀,這事也完不了。&rdo;
&ldo;但您不會因此放棄,對吧?&rdo;
&ldo;正確的事情,總得有人去做。你當記者的責任是揭露真相,我們鑒寶的責任,就是去偽存真。這是我們許家的宿命,也是我的職責。&rdo;我望著眼前的苫布,若有所思。忽然&ldo;喀嚓&rdo;一聲,又是白光閃過,原來是鍾愛華拿起相機給我拍了一張。我笑了笑,問這種環境你能拍出什麼,鍾愛華道:&ldo;您剛才說那話的時候,實在太帥了,我得拍一張。說不定以後給五脈修史,這一張也是歷史文獻呢!&rdo;
車子的速度忽然變快了一些,估計是小六在反光鏡裡看到車後白光一閃,更加害怕了吧?
&ldo;給五脈修史?聽起來你似乎對五脈的歷史很熱心嘛。&rdo;我隨口問道。鍾愛華一聽這個,立刻就精神了,當下也顧不得這泥土邪性,趴下來得意洋洋地說道:&ldo;那當然了,關於明眼梅花的資料,我可蒐集了不少。明清的、民國的、建國後的,挖出不少有意思的東西。您都不知道吧?如今五脈的掌門人,和我們鄭州可是還淵源頗深呢。&rdo;
&ldo;劉一鳴?&rdo;我心裡一顫,&ldo;他跟鄭州有什麼淵源?&rdo;
這個老頭子的神秘程度,其實不比老朝奉差,總是若隱若現,極難捉摸。我沒在五脈待過,只偶爾聽黃煙煙半帶譏諷地提過,說劉老爺子當年也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可惜一副玲瓏心思沒用在鑑古上,全用在玩手段上了。不過煙煙也不知道具體詳情,五脈老一輩的人嘴都特別嚴,極少談論過去的事情。
鍾愛華脖子一探,半是得意道:&ldo;這段掌故,知道的人已經不多了。我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好幾個當事人嘴裡採訪拼湊出來的。&rdo;&ldo;別賣關子了,快說來聽聽。&rdo;我催促道,跟鍾愛華說話真是省心,只要稍加攛掇,他自己就把話全倒出來了。
我看看車外,依然一片漆黑。反正距離目的地還遠呢,權當閒聊一樣聽聽也不錯。我對劉一鳴很好奇,甚至還有一點疑問。劉一鳴一直阻止我來鄭州調查,會不會也是因為當年在鄭州發生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