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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跡是藏南的一個山城,平日寂靜得有如世外桃源,這回白教法王來到,乃是曠古未有的大事,頓時熱鬧起來了,許多遠地的香客都聞風趕來,薩迎的土司和清廷派駐薩迎的宣慰使陳定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連日打點,替白教法王安排行宮,籌備供奉。只有一個人這時卻閒得無聊,獨自在宣尉府的後花園中徘徊嘆息。這人就是陳定基的兒子陳天宇。
陳天宇自從隨他的父親重回薩迎之後,土司舊事重提,又要迫他和自己的女兒成婚,陳天宇用個“拖”字訣,拖得一天算一天。陳定基念念不忘故鄉,他亦不願兒子做土司的女婿,可又不能不敷衍他,陳定基本有打算,他聽兒子的話,派了江南攜函入京,求一位做御史的親戚,請他轉奏皇帝,求皇帝念他迎攔金瓶的功勞,赦他回去。可是從西藏到北京路途遙遠,江南去了半年,兀無音訊,兩父子真是度日如年,土司又常常招請他們去赴宴,硬叫女兒出來糾纏陳天宇,令陳天宇苦惱非常。
幸喜這幾天土司忙著迎接白教法王,陳天宇倒樂得耳根清靜。這一日法王來到,陳定基和土司都去陪伴法王,衙門裡的人也上街去瞧熱鬧,陳天宇百無聊賴,什麼事都無心緒,一個人躲在衙門裡面。只聽得打了三更,城中還是處處飄起煙花,喧鬧之聲未減。父親又未回來,與外面熱鬧的氣氛相比,衙中更是寂靜得可怕。陳天宇獨自一人到後花園去散步,月涼如水,寒氣襲人,陳天宇幽幽嘆了口氣,道:“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一樣的春夜,一樣的月光,可是我的芝娜卻在何方?”
一個藏族少女的倩影在他心底慢慢浮起,冷豔的顏容,神秘的微笑,曾在多少個夢中困惑過他,陳天宇與芝娜雖然是會少離多,但那幾次短短的聚會,都是他一生中永難忘懷的事件,他想起了在土司家中飛刀劈果救她的事,想起了在荒山月夜,第一次知道了她的身世之謎;而更難忘懷的是在冰宮的那幾個晚上,在那神話船的仙境裡,聽芝娜細訴衷曲。可是誰也料不到世變之奇,冰峰倒塌之後,自己又重回到這令人煩惱的薩迎而芝娜卻從此沓無音訊。
“芝娜是不是在那場天災巨劫之中死去了呢?”陳天宇真不敢這樣想,可是卻又不能不如此想。暮然間他又想起幽萍,想道:“幽萍也逃得出來,芝娜未必遇險。”自寬自解,心中卻仍是抑鬱難消。若將芝娜去比土司的女兒,那真無異於把靈芝仙草去比殘花敗柳。怪不得土司越是迫婚,他就越發思念芝娜了。
夜更深,外面喧聲漸漸平靜,陳天宇自在花叢中痴痴的想,忽聽得花叢中似有細微的腳步聲,陳天宇怔了一怔,只見一個披著白紗的少女,分花拂葉,輕輕的走了出來,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深情的注視著他,臉上有一朵笑容,淡淡的笑容更襯出她神情的憂鬱。陳天宇叫道:“這是做夢嗎?你是芝娜!”那少女道:“不是做夢,但和做夢也差不多。你把它當做一場春夢好了。”笑容未斂,眼角卻滴下兩顆亮瑩的淚珠。正是:如此良宵如此月,尚恐相逢是夢中。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二七回 雲破月來 空勞魂夢繞 鐘聲梵貝 驚見劍光寒
陳天宇將中指送進口中一咬,疼得跳了起來,大喜叫道:“芝娜,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咱們是真的相聚了;咱們從此永不分開了!”芝娜笑道:“好,咱們永不分開。”陳天宇緊緊將她摟住,好像生怕她突然飛走似的,但見她眼角淚珠瑩瑩,臉上的笑容也帶著一股淒涼的況味,更顯得神色十分憂鬱。陳天宇吸了一口涼氣,擔憂說道:“芝娜,你在想些什麼,你真的答應了麼?咱們從此永不分開?”芝娜道:“我什麼時候都在你的身邊,你沒有在夢中夢見我麼?”陳天宇道:“是呵,我每一個夢中都夢見你。有時你向我拈花微笑;有時又見你在月夜的懸巖邊,偷偷地哭泣。然而這都是夢境,這些都過去了。以後咱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