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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淺在冰冷的宮河裡遊了半個多時辰，渾身瑟瑟快要虛脫的時候，忽聽見遠處傳來了兵刃相交的厲聲，於是深吸一口氣，咬著牙，終於吃力地淌到了岸邊。

可爬上了岸，在草堆裡伏著，亂草紮在臉頰，蘇淺淺只覺得腦子裡&ldo;嗡嗡&rdo;直響，整個人暈暈眩眩，一時間，只聞兵刃卻辨不清東西，抬頭望見就近有一間宮殿，便起身蹣跚著行去。

最近的是那宮殿的偏門，宮殿外面此時已沒了人守著，不若大部分宮殿般氣派豪雅，只牆角歪歪斜斜探出一段單薄的紅楓。

輕輕地叩門無應，蘇淺淺推門進去，見院子裡有花花草草、紅楓成陣，想來這樣別致可愛的佈局，當是某位宮妃的住處。

蘇淺淺皺著眉稍稍猶豫，現今宮妃們定然已聚在了西鸞宮，自己渾身濕濕嗒嗒，若是一時半會兒找不著燕字章他們，自己著涼了也不好，便想去那宮殿裡借一套衣裳穿。

誰知靠近宮殿時忽然聽見裡面有人聲，蘇淺淺本想大大方方上去打個招呼，可還未曾走近，便側耳傾聽，覺得其中一人的聲音無比熟悉。

宮殿內倚著窗說話的人，竟是許久不見的女官笑笑！不，現今已是銀羅宮美人，柳如嬌。蘇淺淺躲在迴廊後面，恰好可以隱約看見裡面的情形‐‐一個月不見，柳如嬌看上去比往日豐腴許多，站在她對面粗聲粗氣講話的，穿著深棕色小短襖，看樣子似乎是個三四十歲的老宮人。

那老宮人不客氣道：&ldo;你以為你來到這個世上，是來享福的麼，不要忘了是誰把你帶來這世上，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仇、你的恨！&rdo;

&ldo;我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rdo;柳如嬌低著頭，一邊低泣，一邊辯道：&ldo;可縱是這樣，難道我就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感受，不能有……自己的情……自己的……愛？&rdo;

&ldo;愛？&rdo;那老宮人冷笑，&ldo;你以為什麼是愛？一個承諾？一點兒連關心都算不上的、出於懷念故人而轉嫁於你的……憐憫？你看看現在自己的樣子！&rdo;

&ldo;我是什麼樣子你可曾關心過？我從小便被你送給了別人，你從來不去看我，好容易主子待我如親姊妹一般，可……可你竟教我做這些事？&rdo;

&ldo;我是為著你們好！&rdo;

&ldo;為我們好？你若是真心為我們好，便教我們安心在江南，好好地過完這一生。你的那些仇恨，早就不應該再連累後人，你何苦這般執著地折磨我？&rdo;

那老宮人氣得直喘粗氣，硬生生地抬起胳膊，衝著柳如嬌的臉便是&ldo;啪&rdo;地一個巴掌，&ldo;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若不是你昨夜不忍下手，咱們今日早成了大事！&rdo;

柳如嬌捂著臉，上面印著如斑如梅花的紅腫，&ldo;大事？你可問過那人的感受，你可知如今那人還要尋仇不要？&rdo;

&ldo;那狗皇帝就不該活著！&rdo;

蘇淺淺聞言一驚，方才便著了涼，此時又在廊下偷聽，受了風吹。鼻尖一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宮殿內的二人猛然望向窗外，老宮人更是厲聲喝道&ldo;誰？&rdo;

蘇淺淺素來體弱，一時之間覺得眼前朦朦朧朧，似真亦幻，眼睜睜看見柳如嬌與老宮人沖了出來，卻忍不住雙眼的疲憊，沉沉地昏睡過去……

古有莊生夢蝶，夢中景物，本就三分真意、七分摻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