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第1/2 頁)
「鼓兒,去把阿明阿蘭叫來。」蘇安笑嘆口氣,擔心被人叫去做糾,於是準備奏樂,「知道,你小子也想放爆竹,別急,走的時候,還有一根,給你。」
「阿米,來,我們奏曲。」「顧郎他還在玩遊戲呢。」「無妨,他一直聽著。」
一整日,蘇安教授南不嫌,把旋律單調的《鹿鳴曲》,奏出足足十七種變法。其中的訣竅,除了板眼,還有泛音,還有升降,實在讓南不嫌對蘇安刮目相看。
南不嫌道:「師父,樓座主曾說你徒有虛名,可在不嫌眼中,你是真才實學。」蘇安笑了,這,定然是在誇自己。南不嫌道:「師父別介意,不嫌,不會說話。」
天朗氣清,銀白的山河,染兩片梅紅,美不勝收,「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可是,唱著唱著,蘇安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行令時,突然有人提起了他
「蘇供奉,來做糾呀。」
於是,顧越正和李彬談論江南道的形勢,便看見蘇安止了弦,託詞離開。顧越想了想,自罰一杯酒,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跟去。李彬笑笑,替顧越下棋。
「你來做什麼。」蘇安去車籠子旁邊看了看,小鹿崽子窩在棉花毯子裡,鼻頭濕漉漉的,睡得很香,「我沒有玩過出僕,不敢亂判,這才躲來避風的。」
北國多絨衣,少棉花,為了不讓動物的氣息驚擾到幼鹿,可是費了不少心。
「費了不少心……」蘇安的睫毛沾著水氣,看不清淚或是霧,正碎碎念,被顧越抓住手腕,一扯,撞進那懷裡。蘇安抿了抿唇,有些貪戀,任顧越抱著自己。
「阿蘇,那叫樗蒲。」顧越把蘇安捏著棉花的手掰開,往裡面寫著筆畫,「共有盤、杯、馬、矢四樣,先在杯中投五木矢,得到相應的點數,再於盤上走馬棋。」
「得幾點,走幾步,六個白子從右走到左,黑子則反之,過程中不得越子……」
蘇安聽這一句就全然明白,然而他故意不作聲,讓顧越教了他很久很久很久。
「什麼叫『彩』?」「若你五根木塊中的都是明點,就叫『彩』,下一步馬棋可以越子走到頭……」「那什麼叫明點?」「就是,木矢有兩面,圓的那面……」
顧越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蘇安有些心虛,手裡發汗。顧越拉住蘇安,往亭下走去,問眾人道:「方才誰讓蘇供奉做糾?」一個郎官舉起手:「我。」
顧越道:「好,我來做糾,你陪蘇供奉下幾局。」郎官一怔。蘇安道:「十八。」李彬鼓掌,笑得很開心,立即把自己即將要輸掉的棋抹了,擺在二人面前。
於是乎,蘇安贏了一天棋,無論投什麼點,顧越都判『彩』,郎官輸到手抖。
到日落時分,幾乎所有的人都圍在棋盤邊看熱鬧,詩會儼然變成博具會。卻,沒有一個覺得是胡鬧,反而,隨著別離的時刻即將到來,都希望還能再彩幾步。
大家捨不得。
蘇安又落了一枚馬棋,發覺自己修長的手指,裹上了一層彤紅的夕光。再看棋盤,馬棋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左右行進,就像是活的馬駒在揚蹄嘶鳴。
顧越判過這招的『彩』,也停頓片刻,往西北望了望託舉夕陽的那座長安城。
亭邊柳木成林,卻光禿無芽。
「時辰不早,該上路了。」李彬笑著,對郎官賠禮,「別和顧刺史計較,酸。」
「哪裡哪裡。」郎官揮袖平禮,說道,「誠如張閣老舊言,『持久望茲念,克終期所託。行矣當自強,春耕庶秋獲。』我等在長安,恭候各位歷練而歸。」
一輪剔透的彎月從東邊的曠野徐徐升起,諸君舉酒樽共飲,笑聲傳得很遠。
蘇安找到鼓兒,拍了拍肩膀,說道:「去,把爆竹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