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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元兇罪魁,是他午夜夢回時矢志不忘的……仇人。
顧懷幽看著他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哂。
這是滄海宮殺手面對尋仇之人時的慣常神態。
&ldo;滄海宮自初創至今,三百餘年。&rdo;她微笑道,&ldo;這樣一個骯髒齷齪的地方,你可知它為何始終不倒?&rdo;
蕭遺沒有說話,執劍的手很穩,如他一線緊抿的薄唇,不曾有絲毫的變化。
&ldo;因為江湖需要它。&rdo;顧懷幽理了理鬢髮,輕聲道,&ldo;黑道需要它,白道也需要它。這個骯髒齷齪的江湖,需要一個地方,來代替它完成所有罪孽、又代替它承擔所有懲罰。&rdo;
&ldo;你是正人君子,心中只有除魔衛道‐‐你這種人,倒也是罕見的。&rdo;她復冷笑了一下,&ldo;然而佛是陽面,魔是陰面,陰之不存,陽將焉附?這個問題,你可曾想過?&rdo;
&ldo;我想過的。&rdo;
蕭遺安靜地回答。
顧懷幽一怔。
蕭遺抬起眼,眸光清如空野,她的面容投射在那雙深潭一樣的眼裡竟然便沒了蹤跡,像是被浩淼無窮的宇宙所吸納而去了。她沒來由地慌了神,但聽他又續道:&ldo;然而能救一人,便有一人的功德;能救一戶,便有一戶的功德;江湖如海,眾生終須自渡,我本管不了許多,但盡心力而已矣。&rdo;
她呆了片刻,忽然又笑了。
午後的陽光漸漸隱匿,悲風汩起,她的笑容便散落在初秋的輕風之中。
&ldo;原來佛家是這麼殘忍的。&rdo;她笑道,&ldo;滄海宮以刀劍殺人,蕭公子以佛理殺人,敢問有何差別?&rdo;
蕭遺的瞳孔驟然一縮,好像被她冷酷的話語所刺中,又漸漸地煥發出冷冷的光來。
&ldo;有差別。&rdo;他說,緋紅的劍刃又遞出半分,&ldo;至少,我問心無愧。&rdo;
顧懷幽滑步飛退,沉淵劍嗡鳴著直追而上,蕭遺的身形縱逝如風,只聞得袍袖帶風獵獵作響,而她已再入彀中!
顧懷幽臉色慘白‐‐&ldo;《既明譜》!&rdo;
蕭遺未置可否,而斜刺裡倏忽掠出了另一柄長劍!
那是一柄帶血的劍!
人,如同附在劍上的魂。
顧懷幽口吐鮮血,再定睛望去時,那廝殺的兩人幾乎都消匿了行跡,只有那兩柄劍,猶在半空中糾纏交擊。
小庭林木譁然作響,狂風忽起,似要落雨的天氣。那金鐵互擊的聲響顧懷幽早已聽慣,然而此刻卻不知為何令她噁心作嘔‐‐
這是殺人的刀劍,這是殺人的聲音!
不管為自己找了多少藉口,殺人者的罪孽,終究是不能饒恕的吧?
能救一人,便有一人的功德。能救一戶,便有一戶的功德……
內傷激盪肺腑,對著這陰沉欲雨的天色,她忽然慘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
庭中衣影翻飛,滿園殘花摧折。她想去辨別出蕭遺的身形,卻並不能夠。
十三年前的蕭遺,不過一個不諳世事的紈絝子弟,如一張易染的白紙,她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而十三年後的蕭遺,竟然已能用他的佛理,將她辯至啞口無言的境地。
為了這一星的圓覺,他……他到底,犧牲了多少?
她渾未覺察到自己已經咬破了嘴唇,鮮血鐵鏽般的腥味流入口腔,誘出她滿心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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