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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她不怕自己苦，就怕他和孩子受苦。

飯後不久，他們奶奶王氏借著月色來到家裡，看過李大山後，就找周氏出去說話。

青柳看了看毫無所覺的弟妹，找了個藉口，也出了房門，在廚房裡側耳仔細聽著。

王氏道:&ldo;大山的腿，你是怎麼打算的？&rdo;

周氏低頭看著地上，輕聲道:&ldo;銀子湊來湊去，只湊了一半，剩下的十五兩怎麼也湊不出來了，我看當家的意思，是不準備治了。趁現在家裡還有些銀子，把青柳青荷送出門。&rdo;

王氏一聽便變了臉色，&ldo;他病糊塗了，你也糊塗了不成？現在家裡這種情況，誰願意上門來？況且她們兩個一出門，青松又是半大孩子，家裡就你一個，你能撐得下去？再說，大山不準備治，你也不準備讓他治了嗎？你要想清楚，大山今年還不到四十歲，難道下半輩子就得癱在床上？青松這麼個半大孩子，若沒他爹幫襯，家裡又是這種情況，有誰願意嫁過來，難道這輩子就要打光棍了？&rdo;

周氏眼裡盈了水光，&ldo;娘，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銀子實在湊不出來，能怎麼辦？總不能把家裡的田賣了吧？&rdo;

家裡總共兩畝薄田，賣不了幾兩銀子，而且賣了田之後，這一家子的生計就真的是無處著落了。

王氏聽不出情緒道:&ldo;還有青柳和青荷。&rdo;

周氏猛地抬頭來看她。

王氏道:&ldo;今天王婆子去找我了，我看她的提議可以。&rdo;

&ldo;可是……她要讓青荷去做妾啊，&rdo;周氏慌道，&ldo;做了妾，這輩子就完了。&rdo;

&ldo;若捨不得她，大山和青松怎麼辦？&rdo;

周氏嘴唇顫了顫，&ldo;當家的不會同意的。&rdo;

王氏道:&ldo;他如今臥在床上，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要你們不說，時間到了一頂小轎送過去，等生米成了熟飯，再給他知道不就成了？&rdo;

周氏搖了搖頭，哀求道:&ldo;娘，就算把青荷給了那家人，也才十兩銀子，還差五兩呢。咱們別這麼做，想想別的辦法好不好？&rdo;

王氏擺擺手，道:&ldo;這你別擔心，我今日問過王婆子，那家人也是要買下人的，等青荷過去，和人家說一說，讓青柳去他家裡做幾年工，五兩銀子不就有了？&rdo;

周氏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要將一個孫女賣做妾也就罷了，竟還要將另一個孫女賣做奴婢，她頭一次知道，自己婆婆的心，原來這樣硬。

王氏怎不知她心中的想法，長嘆一聲，&ldo;青柳和青荷都是好孩子，若不是實在不得已，我也捨不得她們。可是眼下的情況你自己想想，若捨不得她倆，那大山和青松這輩子就苦了。況且去黃家，她們兩人的日子未必就不好。青柳如今都十七了，正是最難婚配的時候，高不成低不就，不如就去別人家裡做幾年工，等到二十來歲放回來，再找個喪妻的男人嫁了，不是正好？至於青荷，她雖說是去給人做妾，可那大戶人家，就是個下人都比我們體面，她若是造化好，去了還能享福。而且她們兩個一起去，還能互相照應，你也安心一些。&rdo;

周氏腦袋亂鬨鬨的，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王氏見她這樣，便道:&ldo;這事你再想想，明後兩天就要給人回復了。黃家人等不了那麼久，大山的腿更是等不了！&rdo;

她說完這話，就徑直走了。

周氏站在原地，掩面流淚。

青柳悄悄回到房裡，青荷青松已經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