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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快馬加鞭從洛陽出發，千里之外的塞北恰逢一個雪落後的晴夜，星辰當空。

銀州城外，昔日的河谷牧場如今暫且作為軍隊的安居之所。賀蘭竹君拂去肩頭的雪，巡營後徑直入了中軍帳，卻沒見到人。

他皺起眉掀開門簾出去，抓過一個侍衛問：&ldo;明月呢?&rdo;

&ldo;將軍上狼山去了。&rdo;

聞言，賀蘭竹君一愣：&ldo;他去狼山做什麼?&rdo;

身後傳來熟悉的女子笑聲：&ldo;那麼大的人了，你還處處管著他。&rdo;賀蘭竹君聞聲轉頭，見是萬裡霞，自然地牽過她的手道：&ldo;姐姐，大軍明日還要拔營前往隴城，他這個節骨眼上不見了，我怕是和謝如洗一起喝醉‐‐&rdo;

&ldo;喝酒就喝酒麼!大勝一場，正該通宵達旦地開懷暢飲!&rdo;萬裡霞一點他鼻尖，&ldo;他跟我說過了，想去狼山看星星。&rdo;

賀蘭竹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憂心忡忡地望向遠處懸崖的輪廓。

狼山是扼守通往銀州的一處要塞，因其懸崖如孤狼拜月而得名。那處罕有人會想要登頂，賀蘭明月前去又是因為什麼?

今夜清朗，狼山的峭壁之上賀蘭明月攜劍提酒，身側一匹灰狼相伴。他心血來潮，邀謝碧一起登山，無奈死秀才就算在塞北歷練了數年也依然是個文弱書生，不到半截就爬不動，被賀蘭明月遠遠拋在了後面。

山崖上有相對平整的巨大石塊，落雪後結了一層冰。賀蘭明月想了想，把酒壺擱在石塊前，再往山崖走了幾步。

他的腳底就是河流與西軍紮營的點點火光，赤焰如星，溪水似練。更遠的地方，已經隱約能看見地平線外的隴城了。

攻破左賢王部的時候，率軍逼退步鹿真的時候，甚至看見降書的時候……所有的耕耘與激動都不如現在讓他更有拿回了那座城的真實感。賀蘭明月這麼想著，身側的流星刨著薄冰下的泥土，喉嚨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ldo;餓了?&rdo;賀蘭明月蹲摸摸它頸間的毛，低聲道，&ldo;一會兒下山給你弄點羊肉。&rdo;

流星聽懂了他的話，安靜地趴在了一旁。

他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謝碧和唐非衣才爬上山崖。

賀蘭明月見他們二人忍不住道：&ldo;謝如洗身嬌體弱就罷了，唐姑娘，你怎麼也將就他?&rdo;

唐非衣聞言用腰間的匕首在謝碧後背打了一下：&ldo;這懶蛋拉著我不放，要不是怕他回去後編話說我始亂終棄，早扔在半山了。&rdo;

&ldo;累死我了……&rdo;謝碧徹底走不動，手腳並用地爬向那巨大的石塊，不顧結了冰，就這麼後背靠著它癱坐在地。

賀蘭明月走過去踢一踢他的腿：&ldo;別坐在這兒，你知道這石頭是做什麼的麼?&rdo;

謝碧上氣不接下氣道：&ldo;什麼?我累得要命，天皇老子的寶座也不讓。&rdo;

賀蘭道：&ldo;是從前河谷牧民死後安葬之所，他們認為只有把身體獻給神才能得到最終的寧靜，於是便讓祭司將自己放在這石臺上，禿鷲啄食後稱作回歸天地。你現在躺上去，一會兒就該有鷹來了。&rdo;

似乎為了應和他的話，一直盤旋頭頂的飛霜啾啾鳴叫數聲。

謝碧連忙一骨碌爬起來，他生平最怕這些牛鬼蛇神，心有餘悸地朝那塊石頭鞠了好幾個躬後躲到了唐非衣背後。那姑娘難得露出點笑容，對賀蘭道：&ldo;你別嚇他了，這季節哪兒有禿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