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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滕九如前一日般,躺在便攜床上盯著那張黃牛皮,卻久久不能入睡,遠無前日的睏倦之意,好不容易閉上眼睛睡著,醒來亦是一夜無夢。
滕九仔細回想自己前日所作所為與夜間所夢後,心中隱有幾分思量,要來王利德單位資料後,與柴駿一同往他單位走了一遭。
柴駿還沉浸在滕九的猜測之中,無暇思考他們為何要來這一趟,畢竟王利德是在離開公司後方才失蹤。
王利德的工作算是半個鐵飯碗,前臺職員也不像那些企業一般都是青春靚麗的年輕人。見到滕九與柴駿,女人眼神雖看了過來,卻不算多熱情。在滕九出示證件之後,她方才有些感興趣,一邊為兩人引路,一邊探聽滕九二人是為何而來。
柴駿主動與她搭話,順勢問起王利德在單位中的情況,聽她絮絮叨叨透露許多,再結合警方已經掌握的資料,多少理清了些狀況。
王利德所在的部門算是公司的核心技術部門,換句話說也是髒活累活最多的地方。小單位不比大企業,能招到的人才也有限,王利德算是難得有真才實幹的一個,兢兢業業做了那麼多年,全憑功勞苦勞一路晉升,勉強到了部門經理的位置,卻也到頭了,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
王利德有間單獨的辦公室,但除了相對劃分出的一小塊區域以外,並沒有多少特別的氣派。辦公室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套茶具,王利德有時週末也會來辦公室泡茶,算是難得的愛好。一旁放的茶包並不昂貴,百來塊便能買好幾兩,可見就算是難得的愛好,也只是不怎麼花錢的愛好。
王利德的桌椅都有些老舊,常用的地方磨損相當嚴重,角落裡還放了一張摺疊床,他們有時要加班到夜裡,只能將就著在辦公室睡下,沒躺一兩個小時就會被人叫起。
他抽屜裡放著一張特地拿去過了塑的全家福,照片背景是遊玩時留戀的南方小城的海,照片裡他和妻子抱著還不怎麼自己走路的兩個孩子。那或許就是他記憶裡最好的一段時光,愛人仍在身旁,兒女尚未長大。
電腦主機沒關,只關了螢幕,可以想像開啟後,興許整個工作列裡都開滿了程式,只等主人開啟後繼續一天的工作。
電腦旁是順手處理完的資料,一疊放在一起,摞得參差不齊,整理它的人實在是無暇去顧及這點小細節。
從王利德的上司、同事以及下屬那裡,滕九和柴駿聽到了許多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的訊息。確認一些相似的,分辨一些矛盾的,王利德在工作中的真實狀態也就漸漸浮上水面。
像王利德所在的這種單位,人員流動其實相對穩定。與此相對的,競爭壓力一小,真正會幹活的人也就少了起來,話說得漂亮的傢伙總比活幹得漂亮的人日子好過些。
偏偏王利德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天生的悶葫蘆,只在熟悉的人跟前才會展露一星半點的幽默,除此之外,不擅長說,只擅長聽,任何閒言碎語到了他這,都是隻進不出。這本是一個美好的品德,只可惜並不適合他所在的職場。
上司逐漸想將他邊緣化,試圖加派對這份工作一竅不通的自己人來取代王利德的位置。而他手下教起來的年輕人,一個個在能獨當一面前,都被單位毫無吸引力的薪資和逐漸落魄的前景給逼走。
落到最後,整個部門彷彿只有王利德一個人能真正解決些有難度的問題,一遇到事情,便是深更半夜,他也只能從家中溫暖的被窩裡衝出來。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重要性,上司到底不敢逼得太狠,沒敢徹底將王利德換下來。可有那麼個一竅不通的人插在副手,對他的工作指指點點,已經夠讓人不快。
王利德之所以還不辭職的原因,滕九想,她已經猜到大半。
而那天夜裡,她看著那張黃牛皮,又一次沉入夢鄉,將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