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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芳草，顧盼熠熠。司昀想起第一次見到司幽，在前一日的晚上才廝殺過的戰場上，片片白骨之中，那個已經隱隱出落得有個少女模樣的女孩兒，縱然一身狼狽，也讓司昀一瞬間，閃過了這樣一句形容詞。那會兒，他就覺得她很閤眼緣，於是破天荒的收起了自己的謹慎和多疑，忽視她所有的隱瞞和秘密，將她認作義女，也是極盡疼愛。

司昀不像浮絕那麼通透，有的事情，他感悟到得晚的多，他一直把自己對司幽的喜愛，當做正常的父女之情，或者再退一步，也是正常的，與其他弟子無二的師徒之情，只是更偏愛了這孩子一些，可是那年司幽十六歲，皇上私下找了他，提出要給她物色夫君，一瞬間，司昀心裡蔓延出來的牴觸，才讓他正視了自己的感情。

從此往後的四年，他比以前更加疼愛司幽，卻也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她平日裡雖然活潑開朗，偶爾也有些調皮坦率，即便這些特質總是稍稍一顯露就被刻意收斂了，卻至少對著任何人都能報以笑顏，與府上的兄弟姐妹們相處也算得上融洽，唯獨是，對男女之事，她是全然的不曾上心，很多事情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他摸不準她的心思，因而總是害怕再靠近一些，就會把她嚇走。

現在想想，自己那麼謹慎是為了什麼呢?其實他從來，沒有真的瞭解過她。

&ldo;喲，國公大人。&rdo;帶著滿心的思慮，漫無目的走到花園中的司昀，聽到涼亭裡傳來叫他的聲音，循聲望去，原是浮絕坐在亭中，擺了一局棋，正在與自己博弈，既見他，也就順勢打了個招呼：&ldo;我以為只有我大半夜睡不著覺，看來國公大人也是如此。如何，來一局?&rdo;

浮絕說著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棋盤，司昀不做推辭，強打了精神往涼亭裡走：&ldo;浮絕先生身體大好了?今日還聽府裡的大夫們說，先生的身體還不能下床。&rdo;

浮絕把棋盤上的棋子一個一個收好放回棋盒中：&ldo;哪有那麼誇張，只是流失了一點靈力，雖然木刺遍佈全身，都不過是皮外傷，要說動作大了還有些疼，但也，沒有大礙了。&rdo;

&ldo;還是要小心調養。&rdo;司昀知道箇中滋味遠不是他說得這般輕描淡寫，沉煦就還躺在床上休養，不能自如活動，自然，浮絕等人修為深厚，好得快一些也是情理之中，於是他慢悠悠地拈起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無意在此多做糾纏：&ldo;怎麼不見城傅先生和阮紅姑娘?連小森也未曾隨侍在側?&rdo;

浮絕落子的動作也很沉穩：&ldo;小森是封印師，在官職上算我的同僚，而不是我的僕從，日常調理了我們幾個的傷勢就是她自己的時間了，我管不到她。至於說城傅和阮紅嘛……&rdo;半仰著頭，想起那兩個人的光景，他的語氣就懶了下來：&ldo;總是需要點私人時間的。&rdo;

司昀點頭：&ldo;這般看來，三位的身體確然是沒有大礙了。&rdo;

浮絕不曾接話，兩人便靜靜地下了會兒棋，忽而司昀停下手裡的動作，端視棋局片刻，竟是忍不住讚嘆了一聲：&ldo;浮絕先生棋藝不錯啊。&rdo;

&ldo;嗯，城傅的棋藝更不錯，我下棋沒有贏過他。&rdo;

&ldo;相比起來，阿幽的棋藝就差的太遠了，哪裡像是先生教出來的。&rdo;

正要落子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但也只是一瞬，浮絕手裡的棋子，就已然落於棋盤之上：&ldo;我教她搏擊和秘術比較多，下棋只是帶著入了個門，她性子活潑，也靜不下心來學。&rdo;

他的回答比司昀想像中的要坦然，甚至可以說毫無遮掩，司昀默了默，片刻之間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