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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記得他還欠我錢,於是氣吞日月地吼了一嗓子:沈念川,你小子欠老孃的錢什麼時候還!
小川被我揍得嗷嗷亂叫,保證下次去買酥山一定給我也帶一份,我冷哼一聲道:下次是哪次,還爺的錢來!
邊上好像有人在輕輕地嘆氣,說別鬧了,好生歇著吧。
是誰呀?
我努力想了想,哦,一定是孟哥哥來勸我了,每次我和小川打架,他都要來跟我們叨叨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之類的話,篤篤篤跟念經似的。
來人一定是孟哥哥,我抓住他的袖子撒嬌道:不要嘛,沈小川這廝欠修理,我揍完他再和你逛東市,你等等哦。
他的袖子很軟,料子是上好的錦緞,我不由多摸了兩把。
他輕柔地捏了捏我的手,掌心冰涼又乾燥,先是抓了兩下,然後戀戀不捨地把我亂舞的爪子塞進了熱烘烘的被子裡。
我傻笑道:孟哥哥最好了。
那隻手的動作一頓,用力突然粗暴起來,啪啪啪在我臉上輕拍了三記,一個惱怒的聲音道:「朕瞧你是燒糊塗了!起來喝藥!」
我被拍得頭疼欲裂,是誰自稱朕來著?
狗皇帝!只有他會自稱朕。
不是孟敘,孟敘才沒有那麼粗暴,他是對我最好的人。
我生了病腦子混沌,想東西顛三倒四的,只覺得有個壞人像幽靈一樣在冷冷注視著我。
小川道:阿姐,你怎麼了,為什麼在哭呀。
我茫然四顧,四下一片昏黑,我看不見小川,訥訥道:阿姐也不知道,阿姐好久沒有見你了。
我眼前的景物突然變了,小川沒有了,孟哥哥也不見了,一座孤城拔地而起,我看到了內苑朱紅的宮牆,還是這麼可憎的顏色,阿爹的背影在紫宸門前逐漸消逝,二叔在朗聲唱著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哥哥對我說:纓纓,你要保重。
一眨眼間,飛沙走石,天旋地轉,巍峨的宮門化作一隻饕餮巨獸,張開猙獰的巨嘴,一口吞吃了他們。
我站在遙遠的地方呆呆望著這一切發生,我想嚎叫,想大哭,喉嚨口卻像是梗住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隻饕餮生了一對陰鷙兇狠的狐狸眼,我曾見過的,六歲那年,在掖庭宮裡,生在那個叫焱郎的男孩臉上。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為什麼我還記得呢……
渾渾噩噩間,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鮮血四濺,溫度鮮活。
那一刻,胸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再也無法修補。
我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利的哭叫。
又來了,又是這個可怕的夢,兩年了,每當我以為自己要忘掉的時候,這個清晰到恐怖的夢靨都會來糾纏我。
我想一定是一定是沈家的列祖列宗在懲罰我,李斯焱把家族殺到近乎滅門,你不一死以殉道義便罷了,怎麼還給他當起居郎呢?這是在為虎作倀,怎配做沈家的女兒!
我不停地哭:……不是的……不是的,我比任何人都恨他,恨不得把他喉嚨咬斷生啖其肉,可他是皇帝呀,他捏著小川的前程,嬸子和旁支數十口人的性命,我除了聽話,還能怎麼辦呢?
我痛苦地嗚咽,那隻手又撫上了我的脖子,我本能地感到恐懼,奮力掙紮起來,渾身大汗淋漓,那隻手的力卻越用越大,把我制在榻上,與之不同的是一道溫柔的聲音,他似乎在說:沈纓,你醒一醒,你被魘著了,把藥喝了再睡。
朦朦朧朧聽不真切,我的眼淚奪眶而出,身體熱得像是在火上炙烤的羔羊。
一根細細的勺子伸到我嘴邊,敲打我的牙關。
我哭著道:你滾開,滾開,我不喝。
那人默了一默,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