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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殃及子孫」,是由先生的第二代出面,參加鬥臭我了,我真覺得意不能平。回想十八年
前,我到法院告先生,國民黨法院為了開脫先生,竟推翻文明法例、推翻自己二十二年院字
第一,一四三號解釋例,說先生是發行人,所以無罪;如今我告先生第二代,自知結果如
何。先生當然知道我絕非笨到妄想在此時此地法律上還我公道之人,先生當然知道我不過在
留下歷史記錄與時代罪證。先生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網的與我結怨,以為子孫之餘殃?
我真對先生之不智,為之唄息。國民黨的悲劇性格有多重,其中之一就是自大狂,總是高估
了自己,錯估了敵人。在大陸錯估了共產黨,所以到了臺灣;在臺灣又把我們看扁,所以好
像總把我們吃定。其實如日中天的漢武帝,都吃定不了司馬遷,而被司馬遷遺臭萬年;何況
是日暮途窮的國民黨?當然國民黨不怕歷史、不怕異己,但對為子孫餘殃,總有所怕。陶百
川日日大聲疾呼請種善因以留善果,但他自己卻舉家放洋以為趨避,其內心之明智與恐懼,
可知矣!我今天做法律遊戲,告先生的第二代,官司事小,象徵事大。即我們這些國民黨統
治下的受難者,決心有同第一代鬥爭後又同第二代鬥爭的準備,結怨相報固然令人不快,但
是隻要國民黨執迷不悟、欺人太甚,我們又有什麼選擇?遺憾的是,對我個人說來,我真的
「不願與餘先生結怨,因為餘先生畢竟是國民黨大員中最能欣賞我的人」。但事實演變,先
生人在江湖,竟前後四次,以不公正對我,甚至有甚於《聯合報》,縱有;日交餘情,亦云
寒矣!我遺憾要以先生父女為鬥爭選擇之一,一如先生父女選擇跟我過不去。我真的感覺
到,在政治壁壘的對峙下,甚至僅存的最後一葉都要飄零以去,在火光中、在爆破裡,為時
代的無情,留下悲愴見證。我本想儘量抑制自己,留下一個例外,但先生逼得我沒有選擇,
我只好備述原委,以供先生反省之資。這是我給先生第一信也是最後一信,長與先生,生死
辭矣!
這封信是一九八四年二月五日清早寫的。寫好後,我拿給黃怕看。深知餘紀忠的黃怕
說:「要這麼麻煩嗎?以餘先生那麼聰明,我去跟他說就好了。」果然黃怡越過「柯、簡二
位」,開闢第二渠道,見了餘紀忠,餘紀忠照我開的條件,道歉賠款了事。為了給餘紀忠面
子,我請黃恰帶去三幅不錯的畫,半開玩笑請黃怕轉告:「餘先生別以為自己吃了虧,如不
喜歡這三幅畫,可賣給蔡辰男的國泰美術館,包餘先生還可賺一票。」
這就樣的,黃怡捧了書面道歉和四百萬現金過來,我抽出十分之一,送給黃怡,黃怡不
肯收,我說:「算餘老闆請客,你沒有車,你去買輛汽車吧。」她笑起來,勉強收了,真買
了新車,變成汽車階級了。後來胡虛一看了這封信,對我說:「李敖兄啊,這才是好文章
啊,你可以寫不罵人、不粗野的文章,而能把意見表達得深為得體,那麼動人,為什麼還要
寫其他那些罵人的、粗野的文章呢?」從這封信中,可以看出不少我快意恩仇的背景,但究
其原始,這筆財路是我好心幫助胡虛一而來,義助朋友於先,才有「財富逼人來」於後,這
也算是好心好報的因果關係。這一事件後,或許有人說,你這樣對餘紀忠,那《聯合報》的
王惕吾還不一樣是報閥,你對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