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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剛看他老態龍鐘的樣子，可能有70多歲了，便和呂南小聲說：&ldo;這麼大年紀，還讓他上地裡勞動？&rdo;呂南說：&ldo;他歲數不大，才50多歲，是在原機關鬥爭摔斷了腿，來後又得了腦中風，行動不便，領導照顧他讓他燒燒水。&rdo;白剛有點驚奇：&ldo;一個病人，這樣還算照顧？&rdo;呂南說：&ldo;這活兒比地裡活輕多了。&rdo;看白剛對他同情便提醒他注意：&ldo;他叫賈龍，這傢伙反動著呢！淨怪話，你可別理他。咱們在這兒暖和一會兒吧！一會兒飯車就來了，喝水也方便。&rdo;

他倆剛坐下，有一個人也擠著坐在他們旁邊。白剛一看是史自昭，這種環境中遇到老同學、老朋友，真是又驚又喜，剛要招呼說話，見史自昭一勁兒向他擠眼睛，一隻手還在胸前微微擺動，意思是不讓他開口。白剛猛然想起了昨天花班長談過這地方不允許以各種關係套近乎，怕拉攏成小集團，便明白這種關係是不應該讓別人知道的，這裡不宜交談。

許多人也都就地坐下來等待吃飯。這裡是一望無際的原野，沒有房屋，沒有村莊，也沒有一棵樹。周圍都是新開墾的稻田，已經開始放大水洗鹼了。除了田間道上有一片乾地外，全是茫茫大水。即便沒有風，大水圍困著，也是從心裡往外冷。可是這裡沒有沒風的時候。人們戲謔地說：這裡一年只有兩場風，一場風颳半年。早春天氣尤其是颳風的季節，呼嘯的北風，在這無遮無攔的荒野裡，盡情地肆虐，真是無孔不入，從棉襖釦子的間隙裡，直捅到你的心窩。從褲腿裡鑽進的風，一下子便使你的下半身冰涼。在路上由於急忙趕路，還不顯得特別冷，往地頭上一坐，便打了個透心涼，渾身哆嗦起來。人們便仨一堆五個一夥地擠在一起取暖。

白剛覺得奇怪，到地裡又不幹活，讓人們起這麼早到地裡挨凍幹什麼？隊伍來了，飯車也跟著來了，這是何苦呢？讓人們在家裡吃頓熱飯再來多好？想著想著便唸叨起來：&ldo;在家吃了飯再來也走到這兒了，大冷的天，非到地裡吃飯幹啥？……&rdo;

坐在旁邊的呂南沒等他說完便用手捅他，給他使眼色，讓他別說話。白剛看了呂南一眼，滿不以為然，覺得他太膽小怕事了，說說這個怕什麼？

&ldo;誰的嘴？你站出來說！&rdo;雖然風很大，沒想到這話還是讓隊長聽見了。只是因為有風，沒聽清是誰說的。這時便站了起來，看著大家。見沒有人回答，便又說了一句：&ldo;剛才誰說話呢，站出來！&rdo;

白剛要起來，呂南和史自昭把他拉住了，意思是不理他，發一陣火也就過去了。白剛雖然坐下了，但心裡很不服氣，覺得這算什麼問題？值得這麼大驚小怪。隊長還是不依不饒：&ldo;怎麼沒人站出來？害怕了？有膽子說沒膽子承認？你們不是主張好漢子做事好漢子當嗎？站出來呀！……&rdo;

白剛受不了這種冷嘲熱諷，還是站起來了：&ldo;是我說的。&rdo;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事，怕什麼。隊長看了看不認識他：&ldo;好哇！終於有人站出來了。什麼時候來的？&rdo;白剛說：&ldo;前天。&rdo;隊長說：&ldo;是右派吧？&rdo;

白剛沒有回答。因為沒法回答，這裡講不清楚。隊長見他不回答知道是預設了，便斥責開了：&ldo;好啊！膽子不小啊，剛來就不老實，你也不打聽打聽，哪一個到這裡還敢搗亂？&rdo;白剛不服氣：&ldo;我沒搗亂，那也不是什麼壞話。&rdo;

隊長見他當著這麼多人頂撞他，這下可火了：&ldo;不是搗亂是什麼？你就是煽風點火，是放毒，是右派的本性不改。右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