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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多年以後遇到我,他有點後悔了,後悔當日沒有聽父親的安排再回公職,也許今日面對我的父母,他會更光鮮點,畢竟是子承父業,一家子筆桿子……可是我不認同他的假設,因為那樣的他,是註定和我沒有交集的,或許他的前妻也不會和他出現觀念分歧了,他會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平步青雲……總之,那樣的趙孟成與我無關,而我認識的,一開始就是趙老師,所以我尊重他也尊重他的職業,更相信真正的人品是不會被眾口鑠金的,正如六年前書惠的事。趙老師之所以一直沒回公職,不是他逃避,不是他不聽您的話,僅僅因為書惠說過他的願望是回去教書,而他一直沒承認的是,他也喜歡這份職業,喜歡這樣簡簡單單傳道授業的工作模式。您可以去他住處看看他書房裡那些為了校編而整理出的資料,您可以去細細打聽他與他的學生是怎樣的相處模式,您可以去問問檀先生,趙老師待他託付的那個小康櫻如何……所以說,他這樣一個問心無愧的老師,倘若還被有心人潑髒水的話,別說您不答應,我也不答應!」
趙父原本的意思是,看在你外婆有驚無險的份上,能否撤銷立案,這事私了。也指望她做趙孟成的思想工作。
父親是出於對兒子升職在即的人事背調考量,是對於無瑕疵履歷的考量,韓家那個女兒關鍵時候來這齣,太毀人清譽了,饒是你擇乾淨,學生因你鬧出性命之憂也是不爭的事實。
「那麼我更不會輕易和解。」顧湘斬釘截鐵地道。
趙父只覷她,不言語。
少時,再聽顧湘開口,「我要見過韓家女兒再決定。」
「我要她及家人親口撤銷對趙老師的汙衊,我才決定要不要私下和解,不然,我會尊重趙孟成的意見。」與他同進退。
她愛他的光,自然也愛他落下的塵。
夜鶯杯盞裡的茶涼了,顧湘緩緩湊進唇邊抿一口,濕潤的嘴邊勾起淺淺一抹笑,雲淡風輕又沒心沒肺,她大著膽子問他父親,「您是不是很失望?」
他的本意是希望顧湘來做個識相的規勸者。
「失望是有點,但也意料之中。」意料之中,老二隻會選固執的人。
顧湘搖頭,「來前我媽囑咐我,外婆那事算了,別追究了,和他們家人說話也注意分寸。」
「見到您和孟校長,我反而平靜了,因為我對著趙孟成都沒有藏著掖著,我更沒有必要在他父母面前扮端莊。誠然地告訴您,我甚至比您更希望他升職,我之前就說過,趙老師的福利與我息息相關,可我不希望我們趙老師的坦途上有這些猥瑣的妥協,因為我知道趙孟成是再驕傲不過的一個人,我愛的就是他的驕傲,他拿自己的驕傲與下作人做交易,才是我最不甘的。所以,我願意替他走這一趟,辦成了是我們倆的收穫,辦不成我們趙老師也不跌面……」
良久,微妙的靜默裡,趙父緩緩起身,先前是勸客喝茶,眼下卻要她放下,「涼了,喊他姑姑再換一杯。」
說罷,回案前繼續他手裡的字,很慚愧,他父親的字寫得過於草,顧湘是一個字沒看得出來。
直到那句膾炙人口的: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才看出是李白的《將進酒》,顧湘告訴趙父,趙老師說過,他小時候,您盡逼著他背李白的詩了。
趙父擱下手裡的禿筆淡墨,饒有興致地問顧湘,「他沒告訴你,我還逼著他們姐弟倆背嵇康的《與山巨源絕交書》?」
顧湘搖頭且笑:「大概還沒吐槽到。」
趙孟成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半了,趙家人還沒開晚飯,等他。
而他外面轉了一圈,沒見到人,最後,在廚房裡見到了。他略微有點不快,徑直走到料理臺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