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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通往鎮子的大路兩旁,長滿雜草。許多樹枝被扳斷做打狗棍去了,樹木顯得很稀疏。一些樹枝被扳斷擰了很多次之後又被人放棄了,像被擰斷了的胳膊耷拉在樹上,上面的葉子都已枯黃。四周的麥地裡野草與麥子搶著生長著。
大道上空無一人。我在一棵大樹下躺下,目光呆呆地看著天空……
四
一九六八年六月十九日,我聽到了一個訊息:城裡中學的一個平素很文靜的女學生,卻用皮帶扣將她老師的頭打破了。
一九九四年八月於日本東京井之頭
月黑風高
凡人皆有某種癖。煙癖,酒癖,提籠架鳥癖,吟唱癖,戀墨癖,權術癖,飛短流長癖,集郵癖,古董癖,集火花癖,集啤酒瓶癖,集破銅爛鐵臭襪子癖……越王好劍客,楚王好細腰,孟嘗君門下食客三千,也都是癖。聽說,國外還有人專好收藏名人頭髮和高官達貴假牙的。世界大,癖之多,數是數不過來的。大概,一個人倘無一兩個癖支撐著,怕是很難活得長久。
丁三的癖可能有點惡俗:好管男女偷情之事。
丁三的這一歷史始於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其時,正是他心灰意懶、百無聊賴之際。
丁三出生於寒門尋常百姓家,但這並不妨礙他有一番直上青雲而凌飛於世的鴻鵠之志。他先如沒頭蒼蠅般在鄉里亂碰亂撞了一氣,但見無門,便欲事軍,後如願。他要弄個師長旅長的乾乾。未成,役滿,鬱郁不得志,歸。無顏見江東父老之感,一直襲住心頭,使他數月幽閉於寒舍而不出。此時,他三十二歲,已過而立之年。前途渺茫,他幾乎就要生出自絕的念頭。倘若這時有什麼排遣之處也許會好些,然而卻竟無一處。沒有社戲,沒有電影,沒有茶館,沒有酒肆,一切能添些喜樂的鄉儀民俗皆被取締,鄉村,寂寞不堪!年輕人憋急了,一字排開,耍玩稚童時代的把戲,將那要物亮出,或比尿遠,或比尿高,或比尿時之長,大不雅。要不,比力大,到場上將石磙子扳豎起來。年輕人好勝,力不夠,大話湊,一個比一個愛吹牛,因此,時有崩胸現象發生。死不說軟話,崩胸後還說:“豎再大的磙子,我也能!”然後偷偷抓藥,暗自療理。再不,比膽大。一個姑娘在田埂上走,橫臥於野地裡曬太陽的他們中的一個道:“誰敢去摸一摸她胸前的那個嘟嘟,我出兩瓶酒!”“真的?”“騙你孫子!”“重說!”“騙你,我是孫子!”擊掌,上,如母雞群裡一隻斜下翅膀調戲母雞的公雞一般,側著身子迎過去了:“嘻嘻……上哪兒啦?喲,胸前一個毛毛蟲!”順勢做了規定動作。姑娘微痛,忽覺出惡意,羞赧滿面,罵,然後低頭逃跑,他們就粗野放肆地笑,在野地裡滾作一團:“晚上……喝……喝酒……”比腕力,比對眼,比爬桅杆,比屏氣時間長,比吃,比喝,什麼都比,只求一樂。丁三是個軍人,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於是無聊不堪言。後來,他想去未婚妻家小住幾日,換換落寞的心情,念頭剛起,傳過話來:不嫁了。這下,他真正地想自殺了。夜深人靜,他走到小河邊老柳樹下。春夜,月色如銀,河光閃爍,柳煙如夢,溼潤的青草棵裡,有小蟲低吟淺唱。世界不錯。遠處,又傳來一縷笛音繚繞在耳。於是,他又想活了。
一日晚上,小時的朋友阿五突然闖了進來,一把拉住他:“走,跟我幹件事去!”
“什麼事?”
“到那兒你自然就知道。”
“不去。”
“走吧!悶在家裡也不怕憋死?”
他疑疑惑惑、稀裡糊塗地跟了阿五。
出了門,阿五把他領到大河邊磚窯坯房的大樹下。
“伏下!”
“幹嗎?”
“別問,到時候你就會明白。”
伏下。
月亮漸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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