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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背後還有一個事實:所有站在道德制高點輕言開戰的人,都不對現實承擔任何後果;相反,正是他這個明確意識到開戰沒有任何希望的人,替那些說漂亮話的人承擔了一切。
第三種解讀,來自清太宗皇太極。洪承疇降後,皇太極禮遇甚隆,招致帳下諸將不滿:
諸將或不悅,曰:&ldo;上何待承疇之重也!&rdo;上進諸將曰:&ldo;吾曹櫛風沐雨數十年,將欲何為?&rdo;諸將曰:&ldo;欲得中原耳。&rdo;上笑曰:&ldo;譬諸行道【就好像走路】,吾等皆瞽【盲人】。今獲一導者,吾安得不樂?&rdo;{198}
試想,如果降者不是洪承疇,是魏忠賢、溫體仁那樣的醜類,皇太極有何可樂之處?皇太極之樂,恰由於洪承疇是個忠臣、能臣,是崇禎及明朝的希望所在。如今,連洪承疇這樣的人物,都肯投降大清,明朝還剩下什麼?
皇太極擊中了要害。
踵繼而降的另一個人是祖大壽,具有同樣意味。這員袁崇煥的部將,於崇禎二年十一月,在首長率領下急追後金大軍,趕來解京師之圍,結果卻眼看崇禎自毀長城,將忠心耿耿的袁帥逮捕,於是憤而出走,奔回關外。那時他的心一定涼透了,不打算再為明廷賣命。但在袁帥所信賴的孫承宗的親自勸說下,大壽終能強忍悲憤,迴心轉意,矢志繼承袁帥遺願,極其艱難地替他死守錦州直至崇禎十五年三月。
難兄難弟:由校和由檢 難兄難弟:由校和由檢(54)
洪承疇、祖大壽,無非未死耳。死,並不是對國家、朝廷盡忠的唯一方式,更不是最好的方式。有的死國者,除了死,沒有為國家做過什麼切實有益的事‐‐‐甚至剛好相反;也有人,在最後關頭不曾選擇死,但他們卻一直忍辱負重,腳踏實地為國分憂解難,以實際行動保家衛國。這兩種人,都可謂為國盡忠者。但理性地看,國家真正需要的是後一種人,他們數量越多,國家越有可能轉危為安。至於前者,品質堪敬,但國家並不能從他們的慨然赴死之中受益,哪怕這樣的人幾十萬、幾百萬,該亡國照舊亡國,一點也不會耽擱。
兩個不辱使命、不負重託、充當朝廷脊樑十幾年的人,無須用一死來證明他們是否對得起國家。他們已經用十幾年的實際行動,就何為忠義、何為恪盡職守,書寫了充實、模範的答卷。
皇太極看到的就是這一點。當洪承疇、祖大壽這種一直在切實地為國盡忠的人,也感覺心灰意冷、無忠可盡,明朝就真正大勢已去了。
繼崇禎十年李巖的&ldo;叛投&rdo;象徵著知識精英拋棄明王朝之後,洪承疇在崇禎十五年的&ldo;叛投&rdo;則象徵著政治精英也拋棄了明王朝。
明王朝之死,當然是漫長的日積月累的過程,但是,李巖和洪承疇這兩個&ldo;叛投者&rdo;的作用,有如夜空中劃過的兩顆流星,瞬間照亮了一切。剎那間,朱由檢應該看清,末日已經不遠!
末日情景
前面說到,共同覬覦紫禁城龍床的兩大勢力之間,似有某種默契。以當時明朝之虛弱,李闖和滿清,不論誰,擊潰之皆易如反掌。滿清勢力距北京更近,實力也較李闖更強;闖軍輕入,攻佔北京,而清人不先得,誠可怪也。俗史誇大吳三桂的作用(所謂&ldo;歷史罪人&rdo;),乃至將香艷故事‐‐‐劉宗敏橫刀奪愛霸佔陳圓圓‐‐‐敷衍為歷史的決定性因素,雖然煽情,卻實屬笑談。吳三桂降不降清,獻不獻山海關,對清人入主中原,其實是沒有實質意義的;清人攻到長城以內,本非必由山海關不可,崇禎年間,清兵(改國號之前為後金)早已由各關口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