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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個時候。
沈若魚說,那我就安樂死。
兩人本想從最初的悲傷跳出來,沒想到轉了一個圈,回到了更暗淡的題目,都覺得不吉利,又不知如何扭轉話頭,好一陣沉悶著。
悶悶地又坐了一會兒,簡方寧說,你走吧,永遠別再來。
沈若魚說,原諒我。
簡方寧說,該請求原諒的是我。
讓你目睹了這麼多人間苦難。
人多眼雜,辦出院手續去吧。
我就不送你了。
她吃力地轉過身,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兩人依依不捨地分手。
沈若魚找到血液治療室,和護士長告別。
護士長正在儀器群中忙碌地操作,吸毒病人的血被抽吸出來,接受光量子的照射,整個房間籠罩在紫色的血光之中。
按常規是不該打擾護士長的,但沈若魚就要走了,不能不辭而別。
護士長,對不起。
我要走了。。。。。。範青稞喏喏,有一種臨陣脫逃的怕死鬼的感覺。
幹嗎跟畏罪潛逃似的?出院是好事。
護士長朗聲說。
想到你們在這裡受苦,心裡不好受。
範青稞說的是心裡活。
這個世界上總得有人受苦。
輪到我們頭上了,沒辦法。
護士長也有些黯然。
不說這些了,以後多和我們院長聊聊,你們是好朋友,看得出。
我們雖然也想幫她,但畢竟是上下級關係,有的話,她是永遠不會和我們說的。
你們原裝的友誼,和我們這種組裝的不一樣。
好了,再見吧。
對了,醫生護士和病人告別的時候,是不興說再見的。
祝你好運,範青稞!護士長很有力度地揚著她胖胖的手臂,好像警察在指揮車輛。
範青稞走到街上,不,現在是沈若魚了。
城市滿含汽油味的空氣,使她心曠神怡。
不多的幾件隨身物品,按說不重,但住院這一段時間,完全沒有室外活動,她感到體力的衰減。
計程車自她身邊駛過,本該招手停車的。
但她堅定地往前走,充分感受普通人自由走動的幸福。
寶藍色的玻璃幕大廈,像豎起的湖泊,沒有一絲漣瀦。
目所能及的地方,無數起重機的胳膊,尖銳地割裂著瓦灰色的天空。
一隻被城市冬天的煙塵燻成黑色的麻雀,驚慌地停留在垃圾桶上,好像一滴陳舊的墨水。
紅綠燈呆板地眨著眼睛,疲倦極了。
,樹枝堅決地把乾枯的枝椏伸進汙濛濛的空氣,無聲抖動著。
只有大路兩旁的冬青樹,維持著雞蛋一般圓潤的邊緣,抗拒著寒冷的凋殘。
這一切並不動人的景色,深深地感動著沈若魚。
她對自己說,你想知道天堂在哪裡嗎?就在人間。
她無緣無故地向每一個過路的人微笑,向冬天落盡了樹葉的楊樹和樹幹上眼睛狀的瘢痕微笑。
人們肯定會奇怪,覺得這個半老的女人神經兮兮。
就是這種感覺也很好,它使你覺得大家之間的友善與關切。
很香的烤白薯氣味傳來。
世上有兩種食品,聞著比吃著好,那就是糖炒粟子和烤白薯。
濃縮的澱粉被文火燻著,爆裂出甜蜜的焦糊氣,把流動的風染作淡黃。
沈若魚買了一個烤白薯,它很燙,像一個有生命的物體,在她的兩隻手間,跳來跳去。
她捨不得吃它,用手心感受著它的熱度漸漸在寒冷中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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