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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蒙仲又說道:「生惑而不能解惑,便難免有人會曲解章義,甚至是斷章取義。昔日鄭國有權臣「祭仲」專權,鄭厲公深以為禍患,遂叫祭仲的女婿「雍糾」將其殺死。雍糾得令後,便密謀此事,不想卻被他的夫人「雍姬」所知。雍姬左右為難,便詢問其母「丈夫與父親哪個更親」,她母親便答道,任何男子,都有可能成為一名女子的丈夫,而父親卻只有一個,兩者如何能相提並論?於是,雍姬便將其夫婿密謀殺翁之事告訴了父親祭仲,祭仲當即派人將女婿殺害。得知事洩,鄭厲公逃亡到蔡國,隨後祭仲迎鄭昭公入國……這即「人盡可夫」的典故。然而後來卻有人誤會了其意,用「人盡可夫」批判荒淫的女子,曲解了本意,小子認為,這即是困惑不能解除而任由發展的例子。」
蒙仲朝著莊子拱了拱手。
其實聽到前半段時,莊子的面色其實已經好看了很多。
此前他對蒙仲有諸般的差印象,不止是因為蒙仲鍥而不捨的請教,主要還是在於後者動不動就請教。
儒家講究言傳身教,告誡學子多學多問、不懂即問,但道家不同,道家的學習方式就是自己琢磨,並且,要求不要死讀書,要多看看世間萬物的執行規律,看看哪些是人可以向天地學習的。
所以說,似蒙仲先前那般鍥而不捨的請教,其實非但沒有博得莊子的好感,反而讓莊子很不喜——認為蒙仲此舉只是為了單純引起他注意,功利心太強。
這也正是莊子此前對蒙仲始終視而不見、甚至於到後來看到蒙仲來請教就皺眉頭的原因。
不過在聽了蒙仲幾句話後,莊子忽然發現這個小子倒也不是不學無術,甚至於還稱得上有點聰慧。
當然,更重要的是,蒙仲在話中對莊子又有所示好,說莊子這樣的聖賢,應當為世人解惑。
不得不說,這句話簡直說到莊子心坎上去了。
由於莊子年輕時曾當過漆園的小吏,因此,後世的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中稱其為「漆園傲吏」,這不是沒有理由的。
莊周雖是道家的聖賢,但他為人極其高傲,雖然不能說目空一切,但卻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意思,他認為當世是「道虧」之世,世人乃惑惑眾生,是『失道者』,而他是當世唯幾的『得道者』,因此他應當「以不惑解世人眾惑」,使當前的亂世返回至德之世。【ps:春秋戰國時期,禮樂崩壞,諸侯相互攻伐,父殺子、子弒父,叔伯兄弟自相殘殺,又有諸國攻伐,民不聊生,所以被莊子認為是「道虧」的年代。】
但遺憾的是,就像莊子的摯友惠子曾經取笑他的那樣,莊子的思想並不被世人真正所接受,因此莊子後來隱居,也未免沒有憤世嫉俗的意思。
不過說實話,莊子的思想不被世俗接納,這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單說他堅決反對君主制,光這一點就已經註定難以被廣泛傳播。【ps:頗有意思的是,堅決反對君主制的莊子,他的著作被歷代多位君主視為必讀的書籍,並且在宋朝時還被封為「南華真人」,稱《莊子》為《南華真經》,但在民間卻很少有人問津,大多是儒法那幾家的言論。】
因此,當蒙仲表示莊子應當肩負起「為世人解惑」的職責時,莊子心中還是很受用的,連帶著對蒙仲的印象亦提高了不少。
於是他點了點頭,認可了蒙仲那「學有惑就應該問」的說法,畢竟蒙仲已有理有據地說明瞭「困惑應當及時解釋清楚」的原因。
而在這種情況下,蒙仲立刻丟擲了他捏在手中的「理」,正色對莊子說道:「在這些日子裡,我觀惠子的著作感到困惑,便請教莊子,一連詢問三回,夫子不應;又請教宋子著作,一連三回,夫子不應;再問夫子親筆所著,一連三回,夫子不應。此後,李悝的《法經》,吳起的《吳子兵法》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