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第1/6 頁)
桌上一盞燭火,晦暗地照著兩人。陸安荀趴在蘇綰的膝上,脊背弓起,官袍下凸起清瘦的脊椎骨。
蘇綰視線靜默,緩慢地撫摸他腦袋。
任他發洩哭泣。
這是她第二次見陸安荀哭。第一次是在津陽縣的時候,彼時她被高四爺抓走而跳海,陸安荀找到她時,抱著她哭了許久。
這次蘇綰沒見過牛崗村的情況,但想來也清楚,因米糧而引發人命該是多麼慘烈的事。
陸安荀自責,因為這是他的政令。
陸安荀難受,更因為這政令沒法撤除。將士們現在就在戰場上,他不徵糧,死的便是千千萬萬將士。
蘇綰一下一下地撫摸他,指腹輕柔地按壓脊背。漸漸地,陸安荀情緒緩和下來,不再發出聲音,卻依舊趴在她的膝上沒動。
好似,睡著了般。
蘇綰也不擾他,見外頭桑葚欲端東西進來,她忙抬手示意退出去。
桑葚探眼看了看,趕忙退出門檻,又領著其他婢女走遠了。
夜幕如紗,籠罩在庭院裡,廊下燈籠忽明忽暗。
蘇綰盯著那燈籠又等了會,然後拍拍陸安荀的背:“陸安荀,先用膳可好?”
陸安荀“嗯”了聲,坐起。
蘇綰這才察覺自己膝上的布料已經溼透。
陸安荀沉默用膳,吃了半天也不見他夾菜,蘇綰無奈,只好拿起筷子幫他夾。
蘇綰夾什麼他吃什麼,直到他吃到一顆花椒後,蹙眉停下來。
“別擔心,”他說:“我就難受那麼一會。”
“嗯,我知道。”蘇綰給她夾了塊釀豆腐,試圖跟他提些輕鬆的話題。
“陸安荀,東京城來信了,你猜這信是誰寫的?”
陸安荀慢吞吞嚼飯:“我娘?”
“不是。”
“我爹?”
“不只公爹,還有一人。”
東京城林家就夏氏和林大人,以及林大人前妻留下的嫡女。只不過嫡女常年在外祖母家中,鮮少露面,況且雖與陸安荀關係融洽卻並沒到單獨給他寫信的地步。
陸安荀實在想不出還有誰。
蘇綰笑。
“等著。”她起身:“我去取信來,你看過就知道還有誰了。”
蘇綰走去內室,過了會拿了封信出來,展開在桌上。
陸安荀瞥了眼:“這是我爹的字跡。”
“你看第二頁。”
陸安荀翻到第二頁,赫然在最下方的空白處端正地寫著“林孝璋”三個字,在字跡上還印著個小巧的手掌印。
陸安荀緩緩漾開唇,笑了。
蘇綰說:“名字是母親寫的,但這手掌印卻是小叔自己印上去的,可愛吧?”
年初夏氏生了個兒子,如今才幾個月大,這麼個小小的手掌印真是萌死個人。別說,蘇綰還挺愛看。
“回頭我將這頁裱
起來,日後給他看,讓他知道,在他六個月時就給阿兄寫信了。”()
陸安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飯也不吃了,就盯著信紙淺淺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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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他說:“我小時候跟著母親過得極其艱苦。”
“父親去世後家中沒多少積蓄,母親養我不易。她本是個柔弱膽小的婦人,但為了我,挨家挨戶地找活幹,後來在繡坊接一些零散的活,我們得以喘息安生。”
“但安逸日子並不長久,街坊有兩個流子,看我母親是個年輕寡婦便常常來滋擾”
蘇綰安靜地聽。
陸安荀繼續道:“我那時候小不懂事,沒去私塾讀書,成天在街上跟陳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