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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接待人員走過去跟劉之旭說,射擊場內已經沒有空餘位置了,恰好來了另一位常客,問他介不介意多一個人進來。
這套說辭當然不那麼真實,但是誰在乎呢?達成目的就行了。
爾後他聽見劉之旭同意了。
從走進手&iddot;槍射擊室開始,張修一個正眼都沒跟劉之旭對上,只用無人能察覺的眼角餘光收集他的每個反應。
社交工程學有那麼多原理,張修從小就利用它們幹壞事。今天再幹一次,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偽裝成他的同類人,但必須要讓對方先注意到你,在時機合適時來一場技術交流,在感覺到他對你已經產生興趣時再突然抽身離開。在他對你還存有印象卻又找不到你的時候,再以一個新人的身份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圈子裡。
‐‐這種事情,多麼簡單。絲毫不費勁。
張修唯一要費力氣去做到的,是射擊這件事。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永續性的射擊已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挽起衣袖,左手單臂持槍,右手收進褲兜;
三點一線,閉上右眼;
瞄準十米外的靶心,在最佳射擊時間點扣下扳機。
一次,當然可以做到跟以往一樣完美無缺。兩次也應當可以。
但,十次呢?
他抿了抿唇,收在褲兜裡的右手長指鬆鬆地蜷縮成拳。
他必定要保持高水平,一點破綻都不能有。
因為他知道劉之旭在注意著他。
氣手&iddot;槍的聲音在他耳邊發生著,消失著;再發生著,再消失著。
迴圈不斷,三四五六。
在這個緊張又需要高度專注的時刻,不知為何,張修的腦海里卻浮起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童年時,在孤兒院,威文睡的那張小床正對著一塊特殊的天花板。那塊天花板上有一條曲折的裂縫,每天晚上他都盯著那條裂縫看,直到把它的每一條岔線和每一個轉折都銘記於心。
盯著天花板裂縫的時候,他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人被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是否也踏上了一條無規律的天花板裂縫之路?那麼多的岔路口和轉折,誰會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也許,天花板突然破碎了呢?也許,磅礴大雨從裂縫裡滲進來了呢?那時候,那個倒立著行走在天花板裂縫上的人,該怎麼辦?
彼時威文心想,他要選擇撕開那道裂縫,爬到上面那層地板上去看看。
於是後來,他總夢見自己鑿穿了天花板,穿越了黑暗,爬到平地上去玩,再也不用倒立著在裂縫之間求生。
好遙遠的記憶,卻清晰得如同在眼前。
不管是小男孩,是少年,還是先生…
他的生存法則總是在悲哀與霸道並存。
七□□十,指節發疼。
鬆開扳機,張修以食指勾著槍身,倒轉了一圈,動作漂亮又恣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連他那隻放在褲兜裡一動沒動的右手,都在顫抖。
有人在他旁邊報數:&ldo;10發,97環。&rdo;
他維持著一副沒什麼情緒的模樣,就他媽差一句&ldo;嘖,水平失準&rdo;來裝裝專業範兒了。
放下槍,張修稍稍側轉了身,擋住劉之旭視線,避免被他看到他這雙有點失控的手。
他又用手帕擦手,看似隨意,順口跟旁邊那個拿著一瓶礦泉水的工作人員說:&ldo;幫我擰開瓶蓋,謝謝。&rdo;
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旁人只會覺得他多多少少有些少爺脾性,被人伺候慣了。
但他自己知道,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