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第1/2 頁)
「贏了,共產黨贏了,今後的日子難過了。」
「你有金子還怕日子難過?」楊急兒賠著笑臉道。
「你笑啥?笑你媽的蛋哩。你有血債,三十四條砂娃的命,都登記在我腔子裡,我想啥時候公佈就啥時候公佈。」
「還差一條人命。」楊急兒差點說出這句話。
「你說,我給你吃喝,給你公幹,為的是啥?你說,我當初砍了送信的騎手,為的是啥?」
楊急兒搖頭。
「我看你不知好歹,實話對你說,我當初那樣做,全是為了共產黨好啊。你們當叛兵是共產黨挑唆的,你們就是共產黨的人嘛。馬步芳的手諭裡說得明明白白。」
楊急兒著急起來,表白道:「那是胡說。我們連共產黨是黑臉還是白臉都不知道。」
「那為啥要當叛兵哩?」
「旅長姦汙了我們營長的小老婆。營長帶著隊伍去幹仗,幹不過就跑,跑了一路幹了一路也散了一路,最後就剩下了我們半連人馬。說我們是共產黨的人,不叫人笑掉大牙麼?」
「現在是啥時候了,你還不承認。我問你一句,叛兵是誰殺的?」
「是砂娃們殺的。」
「對!你就這麼說,我張老虎在危難之中保護了你,保護了共產黨的人,我是個功臣。」
「我就這麼說。」
「兄弟,我敬你一杯。」
楊急兒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看那媳婦摟著兒子合衣蜷縮在炕角,便起身告辭。張老虎在他身後喊道:「我有的是金子,共產黨要多少我給多少。」
楊急兒回到自己歇息的那間房裡睡了。半夜,他爬起來,手提自己的馬刀,悄悄地摸了過去。他毫不遲疑地下手了。嚓地一聲,張老虎就變成了兩半截。女人以及孩子驚怕的哭喊刺破了房頂和黯夜。楊急兒從炕洞裡取出幾塊大金子,揣進懷裡,匆匆出了門。
他走進黎明的迷霧,理直氣壯地去迎接正在誕生的新政權,那些金子和殺死張老虎的壯舉便是他的見面禮。但僅僅過了一年,他就發現自己的算盤打錯了。倖存的砂娃們的證詞使他成了一個囚犯,他被關押了十七年。
第五章 金星骨殖
訊息驚人地傳播著:張不三走了,告別了他的夥計們和黃金臺,趁著浩茫的雲霧,消逝在了穀倉人的關注之外。有個自稱年年都來古金場的貨郎說,他看見張不三的身影被一股青幽幽的冷氣推進了古金場南部的山裡。聽說那兒挖出了大金子,不要命的張不三想去沾光了。
「他把妹子帶走了?」
「妹子?知道知道,他有個妹子,唉!好俊氣的一個妹子,聽說他賣了。」
「賣了?」
「是賣了還是讓給了別人,底細不清楚。反正他沒帶。上午我來時還見她在房簷下曬陽娃哩。」
穀倉哥哥的興奮是不言而喻的。被丟棄的驢妹子現在自然是屬於他的了。他傻乎乎地從貨郎那裡買得一方花頭巾,垂吊著雙手,傲岸地立在黃金臺石窯前的空地上。
穀倉人從來沒有身上帶手巾的習慣,袖子揩鼻亮晶晶,自小揩到大,揩到老;一件衣服越舊越有光彩,兩袖晶瑩硬邦邦,走到哪裡也都是農人標記、窮苦氣派。如今,穀倉哥哥的腰帶上突然拴了一方新嶄嶄的手巾,而且印著艷艷的大紅花,夥計們沒有驚裂眼睛驚歪嘴,就算是見多識廣了。是的,他不能把手巾裝進衣袋。衣袋裡面黑乎乎的,前日裝了煙末兒,昨日裝了饃饃蛋兒,去年正月僥倖裝過一塊肥嘟嘟的白水肉,還不算久遠歷史留在裡面的生活痕跡。髒了這手巾也就等於髒了他這顆為女人跳蕩的俊爽的心,那可就水擦不淨了。管它三七二十一,笑話驚詫由他去,他穀倉哥哥可不是那種二兩瓶子裝不下一斤貨的鄉腦角色。時來生鐵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