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勝敗(第1/3 頁)
賈珣笑道:“仙姑所話,叫我凡俗之人,竟覺得有些飄飄然了,只這三言之法,何以止是非之辯了呢?”
妙玉也不端著,脆聲道:“人或於事、或於物,有了感觸,必以言語說出,他人得此說辭,辭達於意。其中卻有兩難,說話之人,未必能盡表其感觸,聽論之人,未必得辭之真意。此言傳所以難。”
“人若拘泥成見,不得其真意而難之,甚無味也,更有詭辯之人,必以言辭相高下,以彰顯其才,縱然得其真意,卻裝作不懂,必以其言辭之偏差而非難之,甚無趣也。故莊生用寓言,使言論無定傳,會意而已,不得辯也;用重言,另取立論之人,達意而已,不得非莊生;又以卮言隨發議論,至於人必欲爭,乃所爭者人之立論,也便免了糾纏。”
這番話說完,賈珣自思忖不提。
邢岫煙亦大覺有知音之趣,不由遙想莊生其人,又自以為有些傻氣,臉上不覺掛上淺笑。
妙玉方迤迤然坐下。
賈珣忽起身施禮,言辭懇切道:“初來之時,珣實別有用心,真小人也,今仙姑不吝賜教,聽得此中之意,頓覺羞慚,不可不言。”
說著又施了一禮。
妙玉心下暗喜,面上只淡淡點頭,並不言語。
賈珣道:“前番讀《秋水》,有這麼一段,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說:鰷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惠子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又說: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答道: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初以為所論得當,莊子卻說: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兩女知他後邊有話,都靜聽著。
“莊子初言魚之樂,固然不知魚,不過將心比心,以魚之遊寓己之志也,惠施既為莊子之好友,安得不知其意,反以子非魚難之,此辯士之論,仙姑所謂難其辭也,然莊子亦隨之而論,以為反問,惠子不能反駁,又歸於子非魚,若必就此辯之,誰又能說服誰呢,故莊子以知之濠上化解之,不欲再辯也。”
妙玉微微點頭。
賈珣又問:“可是,莊子既欲止辯,何以與惠施為友,常與之辯論呢?”
妙玉道:“莊生豁然之人,不因他人與自己相異,而疏遠之。”
賈珣笑道:“居士得莊生之真意,必不會以珣之才淺,而卻朋友之交了。”
妙玉正得意之時,沒想到被拿住話頭,心中亦難言喜怒,點了點頭。
賈珣暗喜,又笑問:“請問妙玉姑娘,何謂天人之分?”
妙玉道:“天人,內外也,人所能為的,便是人,人所不能及,不能為的,便是天,逆天而行,必有災殃。”
賈珣道:“天人之分,必然也是變化的了,人越會用工具,越能做更多的事,越能接近天了,由此觀之,得道之法,豈非不在參禪悟道,而在百工巧用之流了?”
妙玉卻不理他,轉而對邢岫煙道:“到底劣根凡胎,是極易落套的,天人之間,質地相異,豈有多兩斤土,白白的就成了金玉了。”
賈珣亦以為過猶不及,笑道:“到姑娘這裡,哪怕金玉也沒有不俗的,我更是俗透了,就好比宴席不可盡歡,最終不免於寡淡,今日已得了這許多,雖有未盡之意,強要嚥下,只怕不得其味,便就此辭了,異日若有了新意,再行拜會,或可得莊生所謂辯論之樂也未可知。”
賈珣自退了出去,妙玉方道:“哪裡就得樂了,當自己是誰,好自傲的人。”
邢岫煙心道:可不巧了,都是自傲的人。
卻是不能說的,只話道:“總是下了功夫,還是和氣的人,倒不似一般賣弄的。”
妙玉並不想同邢岫煙談賈珣,故別過話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