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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婦人很老了,她的頭上還蒙著塊藍布。”七鬥說。
“那你有沒有看見你姥爺也跟進樹叢?”
“沒有,他坐在那裡好像只是放哨。”
“這個該殺千刀的,他一去了陰間就和那幫土匪混上了。”姥姥說,“他死的那天是發現土匪屍骨的日子,我料他又會被這些人劫了去。”姥姥說著便落淚了。
七鬥想不到一個夢竟惹來這麼多麻煩,便安慰姥姥說:“我專愛做瞎夢,肯定不靈的,而且夢醒時雞已叫過辰了,破就破了。”
“巴望著是這樣子。”姥姥唉聲嘆氣地說。
上墳時天已大亮,一家人沿著江岸走。姥姥走在頭裡,舅舅斷後,姨媽、舅媽在中間,乳兒和七鬥忽前忽後的。乳兒因為七鬥要走,心中還有些捨不得的,他不斷地央求七鬥在她上船時讓他也跟上去,他想見見船長,船開前他就下來。七鬥早已答應了他的要求,可他仍然不休地糾纏,七鬥知道走前要不停地跟乳兒磨嘴皮子了,所以常常表現出不和氣。
第二章 在斯洛古小鎮(11)
“你是不是因為光頭的原因,就不願意相信別人的話?”七鬥訓斥乳兒。
“我是怕你忘了。”乳兒說。
“好話說三遍,狗都不稀聽!”七鬥故意激他。
“你是說我連狗都不如?”乳兒帶著哭音說,“不過就是求你上船去看看,就這麼了不起了。”
“我是逗你玩呢。”七鬥緩和下來語氣,問,“你不喜歡福根送給我的那個骨人?”
“土匪弄的東西,我才不喜歡。”
“那你說這個骨人美不美?”七鬥問。
“美是美,不過那是土匪用的東西。”乳兒指著一帶山脈說,“早年,土匪就藏在山裡。”
“誰告訴你的?”
“我奶奶跟別人說的。”乳兒道。
七鬥想了想,就加快步伐朝前趕,一直攆上姥姥,奪過她胳膊上的籃子說:“讓我挎一挎。”
姥姥鬆了口氣,將籃子讓給七鬥。七鬥用著心眼說:“這山上都有啥啊?”
“有啥?”姥姥反問了一句,說,“有的東西多著呢。”
“姥姥給我說說唄。”
“哼。”姥姥興許是看出了七斗的心思,就故意繞著圈子說,“山上有樹,樹有松樹、樺樹、柞樹、楊樹、柳樹;樹下有草,有馬蓮草、芨芨草、扁葉草;草下有果實,都柿果、牙各答果、馬霖果、高粱果;樹中還有野獸,狍子、黑瞎子、狼、兔子;樹林中飛著的還有飛龍鳥、啄木鳥、野山雞……”
姥姥一口氣兜售了一大堆知識,七鬥不由得吐吐舌頭,說:“那裡有人嗎?”
“有啊,採金的,伐木的,打獵的。”
“採金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啥樣的都有,像你姥爺那樣的。”
“他們採的金子歸自己嗎?”
“歸什麼歸,他們是出苦力,每個人落下的那點金子,都是豁著命偷來的。”
“偷?怎麼偷?”
“監工的看得嚴,他們偷的金子就塞在舌根,不敢咳嗽和大聲說話,收工時把它取出藏起來。”
“除了用舌根,不用別的辦法嗎?”七鬥本想說:“比如可以用手指甲。”可她嘴上說出的卻是:“比如用耳蝸,那裡藏著一小粒金子,就像耳屎一樣,別人是發現不了的。”
“你倒聰明,想用耳蝸偷金,你那姥爺可從沒用過這法,他只會使舌根。”姥姥略帶鄙夷地說著,從中可以看出一個老年女人對自己已故丈夫的一種瞬間的懷念,儘管這種懷念隱藏在一片不平之中。不過,依照七斗的想法,姥姥大概並不知道姥爺用指甲藏金的秘密。姥爺不告訴姥姥大概有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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