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5 頁)
她那日向範丞曜說她並不認得葛薇蘭,要是今日被瞧見她與她在一起,要她如何圓謊?好在範丞曜被人引上二樓的半包式小間,並沒有向大廳中瞧一眼。桑桑對葛薇蘭說,肚子不舒服。她打算先溜出來。
葛薇蘭是打算這個吉祥結拍賣完之後就離開,因為她現在住在學校,還有門禁。便對桑桑說,十分鐘後在大門外碰頭。桑桑剛剛離開,範丞曜在二樓上坐定。這本是一家小戲院,臨時改的拍賣場。他向下一掃,心中突然蕩起漣漪,他看到她坐在人群中。只是那一望,她便鎖住他的目光;只是那一望,他便認出了她。
她今日並不是學生裝扮,領口禳著細密如碎銀的亮點,似穿著一件深藍色天鵝絨旗袍,因為坐著,他不十分確定。若是偶然相遇,範丞曜會相信,她是上海哪家名流的千金小姐。
他望向她時,葛薇蘭突然抬起頭來。偷望一個人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情,他的眼光一碰到她的眼光,範丞曜的心中猛地一動,似窒息般。他對她笑了笑,他原以為她會回他一笑,哪知葛薇蘭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原來她並沒有瞧見他,範丞曜偏過頭去自己傻傻地笑了起來。他剛才的舉動,似倒退了十年的時光,如情竇初開的少年。他自嘲。
臺上的拍賣師在說完那些華而不實的讚美詞之後,已經在開始拍賣吉祥結。起價是一千。葛薇蘭緊緊地揣著手,覺得全身不自在。她不斷地向臺上張望。會有人出更高的價嗎?她希望有人買走它,她就可以償還父親欠下的債務;可一方面,她又矛盾,那結也許並不值那麼多啊。
範丞曜發現她緊張的動作,他向臺上望去,展覽的桌上,放著那個紅色的吉祥結。紅色的流蘇,間或有些金絲的線。他以為她是想買下它。可是價錢出到三千的時候,她遲遲沒有開口,卻越發顯得緊張。他笑了一笑,對身後的阿笙打了個響指。如果這樣能引起她的側目,那麼,他做。
桐木製的拍賣槌,因為長期敲打,已經有些發暗。拍賣師在臺上重重一敲,聲若洪鐘地說:“三千五。這位小姐出到三千五,還有沒有更高的價?”
葛薇蘭原以為能賣個三千已是上限。四周是出奇的安靜,拍賣師說:“三千五,一次。”
這時有人細細地說了一聲:“一萬。”
葛薇蘭猛地轉過頭去,看到二樓露臺上的某人。他正對她眉開眼笑。天啊,葛薇蘭覺得這個男人大概是瘋了。一萬塊錢,能做多少事情?她在大都會打工,一月也不過拿到二十塊錢。她調離視線,覺得呼吸急促,天啊,她騙了他。她覺得自己騙了他,而他終有一日會發現。也許他晚上回家,拿出來端詳時,就會發現。根本不值啊。
葛薇蘭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認出範丞曜來。臺上的拍賣師已經三聲敲定,司儀已經把錦盒送往樓上。她忍不住再次抬起頭來。
範丞曜微微皺了一下眉,也許是燈光的原因,印得她的臉越發蒼白。他心裡有些不悅,她明明看到他了吧?基於禮貌,她至少應該上來與他打個招呼。沒有認出來嗎?
那麼,他會讓她記起來。
範丞曜從柔軟的黎花黃木椅子裡站了起來。阿笙為他開啟了門,對於將要發生的事情,範丞曜饒有興致,不覺牽起嘴角。
門外有人冒失地闖了進來。
“曜哥,原來你也在這裡。”年輕人嘻嘻地笑起來,絲毫沒有發現範丞曜臉上泛起那麼明顯的不快。
範丞曜想要下樓去,他偏擋在樓道上,嘴裡不停地說著:“那次在西山見到你,也沒好好和你聊聊。原來你也喜歡古玩,我家裡還有一些。改天上我家瞧瞧?”
範丞曜認出他是霍政茂的親戚,上次在西山與霍政茂談生意時,見過一面。
阿笙上前,擋住那人,為範丞曜讓出一條道來。他下了樓,向廳裡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