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5 頁)
撩起她鬢角的碎髮時,才看見水敬鬱郁念道:“不是怕……只是狩獵並非比耕作更好的營生啊。”
她嗤得一笑,笑他瞻前顧後,但看他臉色難看得緊,終是暫且擱下了出去的念頭。
日日有飛鳥在天空劃過,卻不肯落下,時而隨風飄來縷縷馨香,卻見不到盛放的鮮花,放眼只有欲滴的翠竹,可,看得多了,終究會變作滿目蒼茫——雖得一人心,終耐不過寂寥。
終究還是向竹林深處走去,心中只想,不走太遠,很快回來就是。竹影層層疊疊,腳下的竹葉輕輕作響。一步,兩步,三步……步履驅散了記憶層疊的迷障,她恍惚覺得,待穿過這片竹林,便會是一小片空地,那裡困著一個極有趣的人……
前天來看他的時候,隨手獵了頭狼,還沒有斷氣,扔到他面前時還喘著粗氣,刨得地上竹葉亂飛,他嚇得一凜,卻很快振衣襟正衣冠,閉上眼睛入定一般。
拉弓引箭,她一箭射中狼掙扎在半空的利爪,箭帶著狼爪撕裂他墨色裳的下緣,他的眉頭猛然一緊,卻動也不曾動。她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他猛然睜開雙眼,冷冷看過來,被這目光一瞥,她竟再也笑不出聲……
昨天來看他的時候,竹林中多了個墳冢,他盤膝坐在墳前,左手託著一塊竹片,右手捏著一直筆,說是筆著實有些勉強,只是一根細竹枝,前面亂糟糟塞了一捆硬硬的毫毛,他腳邊的竹筒裡盛著一汪黑紫色的液體,他就用那支所謂的“筆”蘸了這東西,在竹片上一筆一劃地寫起來。
橫平豎直,鋒折有力,漢字看起來倒也有趣,可惜一個也不認得。
“這是什麼?”她站在他身後問。
他不答,眼簾低垂,仍是一筆一劃地寫著,看似柔軟的毫毛,竟然可以寫出這樣的字,筋骨蒼勁,好似眼前這個人,連只撲著翅膀的雞都對付不了,卻可以對著餓狼猛虎面不改色。她忽然覺得有趣起來——漢人,和他們的字。
正看得出神,他卻忽然說話,倒唬得她一顫:“你不是以為,漢人都會巫術?”
“所以?”她挑起下巴,等待答案。她曾經以為,這個人不怕虎狼是因為巫術,哪知道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實在掃興。
他將那寫了字的竹片立在墳冢前,又將那些黑紫的液體灑入泥土:“這筆是狼毫,墨是狼血,以狼毫蘸狼血寫下的字,上面附有狼的魂靈。”
“當真?”
“狼的魂靈會找殺害自己的仇人復仇,會巫術的漢人也一樣。”他灑盡狼血,站起來看著她微微一笑。
用死來嚇唬她嗎?她輕蔑地笑了。卻在對上他微笑的目光的一刻,如被一雙有力的手扼住了喉頭。
是被記憶扼住了喉頭,她猛地停下腳步,那是……水敬?
是了,她是羯人,自幼弓馬的羯人,而水敬是漢人,不會騎射只知寫寫畫畫的漢人,連禽獸也不如的漢人。先帝在邯鄲設獵場,漢人與野獸圈在其中……
竹葉沙沙,打亂了思緒,回望只見竹林深處匆匆趕來一個身影,白衣墨裳、大帶廣袖、雲鞋籠冠,是水敬。
“這樣想要出去看看?”水敬十指扣著她肩臂,這手指纖長乾淨、枝節分明,像是修挺的翠竹,卻不像日日在田間勞作的雙手。
她點頭,仰面看他,水敬微笑的眼中藏著的一抹水色,那不是焦急,而更像一種絕望,像極了在某時某刻,她掙出一隻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時那樣,是什麼時候?
水敬輕嘆:“那我陪你。”
“好啊。”剛剛的念頭轉眼做煙雲散。她微笑,透過竹影的陽光照亮了臉頰,“外面就是狩獵場了吧?”
說話間一轉身,正有一隻小鹿從不遠處走過,水敬一凜,想要拉住她,她卻已弓著身子,輕步向小鹿靠近,然後手探到身後,卻抓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