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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2/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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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窩鋪的那個不明不白的原因。他懷疑問題會出在花球身上,很可能他跑不動了。花球是個沒長勁的調皮騾子,出去時蹦蹦跳跳,有興頭得很。回來時,難說。他是那種多少有點疼痛就齜牙咧嘴哎喲呻喚的貨。肯定跑不動了,拖累了孟八爺。肯定。靈官眼前出現了齜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花球,拄著槍,像電影裡的國民黨傷兵。哎呀,靈官的心裡抖了一下,柱著槍嗎?他忽然記起父親喧過的一個獵人柱著槍上坡時弄響了槍一命嗚呼的事,覺得花球也會幹那種蠢事。會的。累極了的時候槍托柱地,槍口朝上,轟--,便倒下了……可沒有死,在血裡滾來滾去……靈官感到胸部很悶。孟八爺咋辦?按理說,他會慌里慌張,跳來跳去。可靈官卻想不出他咋個慌里慌張。從沒見過孟八爺慌張,彷彿他生來就成竹在胸,早知五百年的事……想來想去,倒想出了他跳來跳去的樣子,只是不慌張,倒老頑童似調皮。荒唐。靈官笑了,中斷了這個聯想。

該來了呀?他抬頭望望天。天異常的黑,仍像個巨大的黑鍋扣在大漠上空。沒戴錶,也不知啥時候了。理智告訴他剛入夜,感覺上卻過了半個世紀。一顆流星劃過夜空落到烽燧墩那邊去了。他馬上想到那個姑娘,心暖暖地蕩了。他拚命去想姑娘的臉,但大腦的熒光屏黑漆漆的,不顯一點兒圖案。記得他當時留意地打量過幾次,記得她很清秀,愛笑,鼻頭有點翹,可他死活想不出她笑的模樣和清秀,甚至想不出鼻頭翹的樣子。倒是那倔老頭的吊死鬼臉卻搖搖晃晃進了腦子。掃興。靈官晃晃腦袋,倔老頭的臉才像水面上被風吹碎的月兒,模糊成一層亮霧了。

她在幹啥呢?靈官站起來。明知道望不見啥,卻依然朝那個方向望去。睡了,肯定睡了。不睡又怎樣?遇了那麼個榆木結疙瘩一樣的爹,又能浪漫出個啥情致?那可真是個老腦筋敗興鬼呀。對,敗興。靈官笑了,真敗了人的興頭。啥興頭呢?喧的興頭?沒咋喧呀——可又像喧了許多。他仔細地品味著她的每一句話。她的模樣不清楚,可話清楚,一字一句都清楚。尤其那獨特的憨實中透出婉轉柔和的古浪口音,像一粒粒水豆子敲打著靈官的心。她還給了他一個山芋呢。那麼香。從來不知道山芋竟會那麼香。真剜了那老敗興鬼的護心油了。他說啥來著?“想吃就吃”?當然想吃,而且……而且……嘿嘿……“高不過藍天美不過酒,甜不過我尕妹的舌頭。”哎喲,靈官笑了。

忽然,腦中有根蠶絲似的東西晃了一下。他想不起來,但感覺到確實還有個啥活沒幹。他擰著眉頭,就著馬燈昏暗的光亮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帳篷,在夜色下像童話中女巫住的小屋。飯,已經做好,肯定涼了,而且泡成麵糊糊了。水,拉子,提包,纖維袋子……他的目光最後落在那一堆柴上。對了,他終於記起來了。孟八爺走的時候叫他放火,到一個高高的沙丘上。

哎呀,靈官叫了起來。他懊惱地拍拍腦袋。夜這麼黑,你叫人家到哪兒找窩鋪?真吃豬腦子了。幸好記起來了,不然……嘿!他飛快地把柴抱到一個高沙丘上,點著。火苗兒騰起來了。他喘著粗氣,提著馬燈,又砍了許多黃毛柴,抱到沙丘上。他得有充足的柴。這個火熄不得。他不知道他們何時才能走到能看清火光的地方。要是他們一夜不來,他得叫火燃一夜。

天涼了下來。大漠的氣候更是“早穿皮襖午穿紗,懷抱火爐吃西瓜”,晝夜溫差極大。靈官胸前雖被火烤得暖烘烘的,脊背卻感到冰涼。他也懶得去加件衣服。受不了的時候,他就掉過身去烤烤脊背。

夜風像寒水一樣流了過來,火苗被吹得呼呼直叫。靈官換個角度,避開被夜風裹帶來的嗆人的煙。因為夜黑,他顧不上選柴的乾溼,砍來的柴中一半是溼的。溼柴滋滋地叫,為單調寂寞的夜添了一些悅耳的音韻。靈官發現溼柴的好處,不容易著,但一旦著了,卻耐,燃的時間長。不像乾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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