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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秋水盤膝正襟端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結蓮花座印,而後一聲清叱,一縷清氣沖天而起,與如山壓下的黑氣撞個正著!
尚秋水猛然一口鮮血噴出,濺在如雪白衣上,恰若寒梅落雪,霜染絳櫻!
上座嘩啦一聲巨響,原來是安祿山關心心切,俯身向前,手撐著的案几支援不住,瞬間倒塌,菜餚酒水打翻一地。
尚秋水身體晃了幾晃,終於挺直。他慢慢抬起頭來,向子奇傲然一笑,碧血點染過的朱唇分外醒目!
道德宗其餘門眾中亦有上清修士,子奇出手雖然突然,但氣機感應下他們未始便攔不住。可是人人端坐不動,沒有一人出手。只因他們皆已明白,尚秋水既然開言,那便是要獨自擋這一擊。不管別人如何看他,說螳臂當車也好,說不自量力也罷,這一擊擋了,冥山多半要空手而歸。至於擋這一記後是生是死,尚秋水早不放在心上。
這一刻,生死由命,但成事在人!
安祿山臉色鐵青一片,哼了一聲,將手中酒爵重重擲在地上。史思明當即按劍而起,大喝一聲:“大帥面前,誰敢胡來!”
子奇面色難看之極,向安祿山行了一禮,勉強說了幾句告罪的話,便即坐下。他雖然不懼安祿山手下這些兵將,但自己此行關係重大,萬萬不可意氣用氣,當下惟有忍耐。另外尚秋水外表清麗柔媚,沒想到卻是性烈如火,竟有如此悍勇,實也令人欽佩。
紀若塵凝望著尚秋水,猶記得他當日以纖麗之姿,提巨斧忘情,向姬冰仙邀戰時的一往無前。那雖非生死相搏,然而內中戰意,與今日並無二致。念及尚秋水之師太乙真人喜歡使一柄三丈巨戟,有其師必有其徒,若是子奇瞭解些太乙真人的性情,當不會作此選擇。
尚秋水咳嗽幾聲,忽然又噴出一口血來。道德宗眾人依舊不動,甚至沒有一人向尚秋水望上一望,人人都神色寧定地望著冥山人眾,殺意如海下暗流匯聚,海面上卻風平浪靜。
似是感應到了紀若塵的目光,尚秋水轉頭向紀若塵望了望,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章十 俱往矣 三
此時侍者入帳收拾殘席,帳中氣氛才算稍稍輕鬆了些,紀若塵左手持杯,右手屈指輕輕在案几上敲著,心境重歸無喜無悲的冰寒。
在拜見安祿山之前,濟天下已從安祿山的親隨口中套出不少東西。原來早在一月之前,道德宗與冥山便先後找上了安祿山,一個以長生秘訣為引,以天下山河為餌,勸安祿山自立為帝。另一個則以天下大義相責,以人臣之極、名留青史為鏡,勸安祿山盡起北地精銳,剿滅道德宗妖道。
一月以來,雙方相持不下,安祿山的態度也是搖擺不定。只是道德宗除了尚秋水這十餘人外,便再無後援來。而冥山則不斷加派人手,實力漸漸雄強,已有穩穩吃定道德宗的模樣。若非怕安祿山猜忌,恐怕早就暗中火拼了這幾個道德宗弟子。
爭了一月有餘也沒個結果,安祿山似也有些不耐煩了,於是索性開個宴席,將雙方及自己親信將領都聚在一起,讓道德宗與冥山將各自的條件都擺出來看看,同時也有讓雙方互相鬥法,展示實力的意思。安祿山粗中有細,知道道德宗與冥山此來都是志在必得,將條件都放在臺面上,實際上是將這兩方都逼到絕處,令他們將底牌都翻出來看看,才好知道哪家開出的條件更加優厚。另一個環節,則是令雙方各顯神通,互相鬥法,由此也好知道哪一方勢力更大,潛力更雄,甚至可以知道誰更肯出死力,下血本。而最後,則也是給參宴的眾將領透點訊息,看看他們的風向。
安祿山是有些不甘寂寞了,濟天下如是斷言。不然的話,他只消將雙方都回絕了,憑著明皇的恩寵,以及楊妃的裙帶,安心在北地做他一輩子的土皇帝就行了,何必弄出這麼多事端來?至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