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第1/2 頁)
那頭,王公公掩不住笑,胳肢窩夾著拂塵,小跑著趕回去給皇帝通報。
-
江恕由宮人帶至勤政殿時,皇帝和藹可親地笑著,上下打量這熟悉又陌生的年輕男人,頗有幾分老丈人看未來女婿的滿意。
「愛卿來了,西北入京,路途奔波,快坐。」
江恕自知西北勢大,此番進京並無半分桀驁不馴,掀袍跪下,拱手行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快起來快起來。」他這般寵辱不驚的作風讓皇帝的笑意深了些,皇帝親自上前兩步扶他。
君臣二人落座,即有宮人呈上上好的龍井。
皇帝道:「今春天下大旱,雨後龍井不可多得,愛卿嘗嘗。」
江恕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道:「微臣愚鈍,倒以為藏書閣中碧螺春亦是上等佳品。」
皇帝不由乾笑一聲,佯裝無事地擺擺手:「朕老了,頭昏眼花的,那盤棋硬生生瞧了三日未得解法,今日觀愛卿手法,取捨妥當,得勝滿盤,果真是後生可畏啊。」
聞言,江恕心中微一哂。實則早在見到那盤棋時,他便料到最後若解,老皇帝會有這話,若不解,難免有幾分「扮豬吃老虎」的算計,左右權衡,仍是解了棋局。
眼下如他所料,無甚意外。江恕仍是謙卑道:「後生乃是聖上的後生,領朝堂俸祿,受帝王恩賜,為大晉效力,可畏亦是於敵可畏。」
皇帝大笑兩聲,飲盡杯中茶,連道:「好,好!」
笑後,皇帝望著面前青年人冷硬的輪廓線條,不禁感慨起來:「朕記得當年,你便是一腔赤城熱血,就拿著朕賞賜你的荊棘劍,字句堅定地立誓。」
——今,江恕手握荊棘,意為披荊斬棘,以身軀熱血領護大晉山河,願今後再無和親遠嫁受辱的公主,再無因戰被俘、流離失所的百姓,邊疆不安寧,恕永不回京享繁華。
「那時候你才十五啊,朕的子民有多少十五的男兒郎還在賞花逗鳥,仰仗父輩吃喝玩樂,不思進取。」皇帝嘆息一聲,很快便欣慰道:「轉眼十年過去,我大晉國強民安,西北邊疆風調雨順,有寧遠侯這般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朕心感寬慰,甚是寬慰啊。」
皇帝絮絮叨叨,真情實感地拉著他回憶往昔,不一會,又闊論起將來,山南海北,民聲社稷,唯獨隻字不提婚事。
宮人接連添了三四盞茶水。
江恕淡淡應承著,心下對這樁婚事卻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
再說藏書閣中,趴桌昏沉睡去的常念。
她素來貪睡,一則是身體虛弱,時感乏力無神,二則是服用藥湯。
這一覺睡的卻不安穩。
夢中的場景變幻莫測,最終又回到了前世臨死那日。
大雪紛飛的冬日,揚州城掛滿白幡:是國喪,是帝王崩逝,是她時隔三年未見的父母兄長接連離去。
生離死別,錐心之痛,比她這十幾年來喝的湯藥苦上千萬倍。
那幾日,舒衡日夜守著她,死命地攥著她的手,不斷重複:阿念,恕我無能,全是我不好,舒家一脈繫於我身,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求你原諒我。
事已至此,人走茶涼。
還談何原諒?
她有罪,有愧,怪她識人不清,她沒辦法原諒自己。
常念不是沒有想過韜光養晦,待日後將一切陰險罪惡揭露於世,為死去的至親討個公道,可驟然得知噩耗,身子一落千丈,已是僅靠湯藥續著最後一口氣。
遲了,都遲了。
她想回宮送父母兄長最後一程,可舒衡派了十幾個婆子內外守著府邸,不許她出城,更不許回京。
深夜,她尋機逃了出來,在城外被攔下,舒衡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