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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只能是私鹽了。
“販賣私鹽是重利。”陳松意收回了匕首,對著旁邊呆住的小師叔輕聲道,“哪怕是在非戰時,如果一個運輸糧食的商人往邊地運送七百石糧食,只要有門路,都可以在邊地開出一千兩的鹽引。鹽引代替銀票,拿到江南來換,就是兩千兩。”
只是走一趟,轉一手,轉到的錢就能翻上好幾倍,可見販鹽之重利。
而販賣私鹽在大齊是重罪,漕幫牽涉其中,難怪這條船上的戒備會如此森嚴了。
她知道,漕幫出問題了。
任何新興事物、組織的出現都是應時代的要求而生的。
它們在初生的時候都是好的、積極的,漕幫如此,科舉制度也如此。
漕幫暢通了糧運,科舉選拔了人才,本來按照正常的發展,它們要經過三四百年的時間,才會從一個好的事物向著不好發展。
比如科舉造成黨爭,而漕幫就是分裂、變質。
它會從一個保護者變成加害者,為了利益鬥爭跟地方軍政勾結,欺壓商戶、收取保護費、走私鹽鐵,割據一方。
但漕幫從建立到現在加起來還不到四十年,遠沒有到該腐壞的時候。
他們今日不過隨意地登上一艘船,就發現了販賣私鹽。
當其中一節出了問題,浮上水面的時候,就說明在平靜的水面下已經滋生出了更多的問題。
陳松意在袋子上開的口不大。
她伸手調整了一下開口的角度,鹽粒的掉落就停了下來。
遊天仍舊沒有反應過來。
他並不懂這些,卻只是聽她的話,都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想起在松林裡,她說師兄讓她去漕幫,卻沒告訴她具體要做什麼,只說到時候就會知道。
難道,這就是師兄要她來漕幫查的事?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師兄會這麼安排?他為什麼會關注漕幫?
停泊在碼頭的船在這個時候開了,甲板上開啟的隔板也被重新放了下去。
月光被擋住了,黑暗在兩人面前徹底降臨。
……
一點燈火亮起。
光芒在空氣中鋪展而開,將這個書房後的密室點亮。
這是這座華貴的府邸最門前冷落的時候。
府邸的主人本來是權傾朝野的大宦官,深受帝王寵信,手中史無前例地把持著兵權,可是現在他被降職,被迫交出兵權,被勒令在家中閉門思過。
從前那些附庸於他的人,這時候一個也不敢登門。
年輕人登門時,在街上連一條狗都沒發現。
他義父的府邸跟付鼎臣在京中的宅院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裡的清冷寂寥與京城處處文人士子的狂歡氣氛也不一樣。
但是,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大宦官會跟他在斬親侄子的刑場上一樣寂寥蒼老的時候,他並沒有。
在這座書房後的密室裡,這位大宦官還是一如往昔,眉毛濃黑如墨,平靜地臥在他的發冠下,臉上的線條依舊肅然,卻沒有什麼寂寥之色。
點亮了燭火以後,房間裡的年輕人重新放上了燈罩,讓明亮的光線變得柔和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了身,再一次看向自己的義父。
義父沉穩得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讓他懷疑這段時間以來京中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義父。”這個相貌陰柔、眼神陰狠的年輕人臉上難得帶上了困惑,他拿著自己從不離手的劍,來到了馬元清面前,“為什麼您——”
“為什麼我看起來跟外面傳的不一樣,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