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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黃豆或許曾經是見過面的,在某個他撒嬌耍賴、露出小孩子脾性的瞬間,我和兒時的林渡舟,透過蔣黃豆遙遙地相遇過。
小黃豆告訴我,他們擁有一個美麗的花園,前院種滿了潔白的花,綠葉與根莖託舉著搖動的花瓣。他和林渡舟就住在房子的一樓,窗戶朝著花園,每當微風吹拂,沁人心脾的香味穿堂而過,瀰漫滿屋。
二樓的窗戶永遠關著,上面也從來不曾走下來什麼身影,像是無人居住的模樣。
「其實是有的。哥哥告訴過我,上面住著一個叔叔,脾氣不好,不跟我們玩,讓我不能上樓去。」小黃豆像我描述他們的生活環境,那片純淨的花園、安寧的樓房,似乎真的在某個地方生長成具象。
「叔叔?」我皺起眉頭,看來小黃豆和那個人格從來沒有遇見過。
小黃豆:「清川哥哥,你再長三年,就跟那個叔叔一樣大了。」
哦,那個人三十五歲。
有人三十二歲被叫哥哥,有人三十五歲被叫叔叔,這都是什麼世道。
轉念一想,他自打存在就是三十五歲,永遠保持在三十五歲,似乎也挺好的。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年紀比林渡舟大一些,應當曾幫助他度過許多稚嫩的歲月吧。
我竟然錯過了這麼多林渡舟需要我的時光。不同的人格代替我陪伴在他身邊,像六年裡佔據了雙人床另一邊的貓。
小黃豆道:「其實我覺得那位叔叔沒有特別壞。前些天他過生日,還送給我一套樂高。哥哥也收到了禮物,哦對,就是那個香水,哥哥說叫做雨後春筍……」
「那叫雨後森林,寶貝。」我摟著他心裡開懷,那個模糊的身影好似坐在一團光暈裡,隔著濛濛的霧氣。
夜漸深,遠去了耳語和呢喃,月光透過米白的窗簾,指標走過了凌晨一點。
哪怕到了白天,林渡舟的小區裡仍舊安靜,隱隱有小孩嬉鬧的笑聲、汽車軋過馬路的低嘯,都飄浮在空氣裡,鑽入樓房裡開著狹小縫隙的窗。
從前我們一起住在我家裡,街區里老人居多,一到早晨七八點鐘,賣早點的吆喝叫醒低矮樓層裡的每一戶人家。茶館開得早,年輕人通常還沒醒,老人家已經喝完兩盅茶,爽朗的談笑聲吵人心神。
那會兒我們白天要上課,後來又工作,只曉得覺怎麼也睡不夠,每天早上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七點了,賣豆漿了。」
那時的林渡舟也在這樣的吵嚷聲中醒來,偶爾去買過老奶奶的早點。我頭髮散亂,睡眼惺忪地刷牙洗臉,豆漿冒出騰騰的熱氣,臉頰上一片暖意。
「油條豆漿,日子久久長長」,原來奶奶吆喝的話語,就是我們如此平淡而細水長流的時光。
如今錢掙到了,生活平穩了,他住在這樣安靜的高檔小區裡,遠離了街區的喧鬧,也失去了細碎時間的久長。
沒了街區小販的吆喝,我躺了許久,外面小孩的嬉笑聲漸大,我估計時間已經不早了。貓跳上床,踩著林渡舟的後背,沖我喵喵叫。
林渡舟還在我懷裡,我們一夜相擁而眠,枕得我胳膊麻了半截。從前都是我枕著林渡舟,這算是小黃豆的特權。
我推想現在我懷裡的仍然是蔣黃豆,但很快他一動肩膀,讓貓踩空了落在被子上,沉聲道:「自己去玩。」
哦,是不近人情的林渡舟。
明明長得這麼高大,可當蔣黃豆出現的時候,我會以為他好像變得小巧又可愛。而林渡舟一說話,我就覺得他埋在我肩上的姿勢非常彆扭,好像文弱書生抱著驃騎大將軍。
我離開了些,看見他沉靜的一雙眼,「還睡嗎?」
他眼中閃過一瞬意料之外,或許沒想到我已經醒過來,有些尷尬地鬆開手,默然躺到床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