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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啊,好閨女,爹爹答應你下回再也不賭了。」
月亮的清暉撒進洞穴來,趙稚面無表情地看著洞外溫柔的月色,今晚中秋夜,她想起了故鄉處被她爹爹一把火燒毀的家。
能被趙稚稱之為「家」的,就只有紅石縣某座不知名荒山上的小木屋。
趙稚自懂事起,她爹就經常欠賭債被人斬殺,她經常睡夢中被叫醒,然後被爹爹和三個娘親藏進箱子裡連夜逃亡。
小時候她輾轉過不少地方,自己適應新環境比較慢,可稍稍熟悉一些了就又要離開。有時是聽見屠刀斬骨,有吆喝聲,來往熱鬧的市井,有時是船艙裡逼仄潮濕的空間,有時是富人後院的瓦舍,有時又是朗朗書聲的書塾。
可每一處待的地方都不長久,直到她十歲那年遇見一個可怕的哥哥後,才有了一個「長久」的家。
她只記得當時爹爹讓她躲起來,她就很熟稔、不慌不忙地從淤泥地裡滾了個圈,團成一塊石頭窩在山洞裡。
等洞外的廝殺聲停歇,她小心翼翼冒出個頭來,就見一個長得很漂亮但也很可怕的哥哥將那些追斬他們的債主,一刀一個腦袋殺掉了。
她嚇得呆住了,連石頭都忘了怎麼裝。
那個可怕的哥哥發現了她,不懷好意對她笑了一下,用劍挑起一個人頭「啪」一聲扔到她旁邊,血濺了她一臉,她嚇傻了。那個哥哥還逼她把人頭上的血擦乾淨,後來她就直接嚇昏了過去,爹爹和三個娘親找了好久才把她找到。
然後她、爹爹和三個娘親就在荒山裡擁有了一間木屋,木屋雖然簡陋,裡面甚至連床都沒有,許多東西包括一臺一凳,藤織的掛床,掛牆上木雕畫,東西後來慢慢多了起來,還有小院裡用枯樹樁雕成的小木馬,她記得當時爹爹雕好後,擦了擦汗笑著同她說,
「以後,小木馬就根紮在這裡,我們的家就一直在這裡。」
可後來小木馬還是連木屋一塊燒掉了。
她爹告訴她,那個哥哥給了他們家好大一筆銀子,他們再也不會欠債,再也不用連夜躲藏了。
過了一段時間,她爹又告訴她,那個哥哥是她未來要生活在一起的夫婿。
趙稚整個人都傻了,她不願意嫁那個可怕的哥哥。
後來那五年間,爹爹再也沒有欠過賭債,他們也沒有再漂泊。可就在今年六月初,爹爹一次出門砍柴回來,突然慌慌張張說自己又欠了賭債,被人上山追斬,還說要把她賣到周家換錢。
周家就是那個可怕哥哥的家。
直到現在她都沒明白一家子與世隔絕了那麼多年,爹爹到底又是何時出去欠下賭債的。
「我都要被賣到周家了,爹爹若是再賭,是準備等我嫁過去以後劫回來,然後再賣一次嗎?」
過了許久,趙稚才輕眨著長睫,嘆息一聲,聲音又輕又柔道。
趙同德一臉犯難地轉頭同身後三位娘子面面相覷,最後熹娘、午娘和晚娘跪著簇擁過來,抱著趙稚的手臂誘哄:
「吱吱啊,你愛你爹爹和三個娘親嗎?」
趙稚想起剛才爹爹在懸崖邊差點摔下去也要幫她撿回那個被踩爛的月餅,想起小時候生病了,三位娘親衣不解帶輪流守在她床邊,她一丁點小動靜全家人都幾乎人仰馬翻。
有一次她生病不夠銀子請大夫,爹爹便割肉給大戶人家當藥引,換來銀子給她治病,以致他現在大腿的位置是凹陷下去的。
「愛的,這個世上我最愛爹爹和三個娘親了。」
她認真地點點頭,從善如流。
「那你千萬要相信爹爹和娘親,爹爹孃親讓你嫁到周家去不是害你,以後你在周家吃好的穿好的,就再也不用跟著爹孃東躲西躲了。」
熹午晚娘圍在趙稚膝下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