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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喊叫,把前面的兩個小腳老太太驚得魂飛魄散,腳下躑躅跑不動,心裡熬煎還焦急,趕緊趴在地上,匍匐著朝前顧蠕。兩個老人渾身是土,甚是可憐,二人連忙上去,一人架起一個,攙扶著朝北走。城牆上挖的防空洞已經塞滿了人,一孔孔都合上了簡易門扇,有些進的人太多,門只能半關,露出了脊背屁股。有失散了孩子的大人,一聲聲沿著北順城巷大聲叫喚碎娃的名字,希望能傳出心尖寶貝的應聲。很多扎不進防空洞的人,只好聚集在北城門洞內,相互擠著儘量朝裡拱。二人把老太太扶進城門洞,大家見是老人,趕緊接了進去,又是婆娑又是安慰。北門甕城的一圈城牆上,也是防空陣地,這時高射機槍&ldo;嗒嗒嗒嗒&rdo;開始射擊,防空炮也&ldo;咚咚咚咚&rdo;對空開火,巨響就在頭頂炸開,震得城門洞抖了起來,細土紛紛落下,罩了避難人滿頭滿身,&ldo;嗡嗡&rdo;聲在門洞裡迴旋往復,就如山呼海嘯。敵機已經飛臨,全城防空武器一齊開火,遠遠近近全是槍炮聲,大家的心也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似乎再震幾下就要咳了出來。
也不知從哪裡跑來一個老漢,一頭扎進了城門洞,撲在地上爬不起來,周圍的人叫著喊著,和頭頂的槍炮聲混合在一起。
&ldo;不行了!&rdo;
&ldo;過去了!&rdo;
&ldo;沒人了!&rdo;
&ldo;死了就扔出去,騰點地方!&rdo;這個絕情的聲音還沒喊完,緊接著就變了哭聲,&ldo;爹!咋是你!你咋胡跑啥呢!&rdo;
日本飛機從東南來朝西南去,飛到城南分作兩隊,各自飛往東西郊區。武伯英閉目靜聽,城中並無巨大爆炸聲響起,防空炮火起了作用,敵機不敢輕易飛臨。再細聽了一會兒,東、西兩面傳來了翻天掀地般的爆炸,沉悶遙遠,讓地皮都顫抖了起來。看來炸彈扔在了東、西郊外,這次近郊的街村又遭了禍殃,城區避免了損毀。危險不在身邊,武伯英沖王立使了個眼色,二人離開擁擠沉悶的人堆,弓著身子出了門洞,靠東邊的牆根蹲了下來。北門敵樓上的燕雀被炮火驚擾,都飛了出來,舊鳥戀巢不願離去,在城樓上久久盤旋。槍炮騰起的硝煙,形成了一團巨大黑霧,把城樓包裹了進去,那些天空的精靈,就在黑霧中穿梭哀鳴,直到被黑煙嗆暈,&ldo;噼噼啪啪&rdo;落下來摔死。武伯英看看腳前地面,密密麻麻布滿了鳥屍,都是麻雀和燕子。這些房簷下做窩的鳥兒,是人的同居近鄰,今天也遭了人禍。武伯英麻木的臉抽了一下,未做出本想表達的憐惜表情,只是腮幫子一緊。
&ldo;三十八。&rdo;武伯英嘟囔出個數字。
緊靠著他的王立聽見了。&ldo;死雀兒?&rdo;
&ldo;飛機。&rdo;
突然有兩個人影,穿過土霧硝煙,沿著北大街急跑過來,站在甕城前的空地上舉棋不定。武伯英先於他看見,王立先於他反應,欠起身子邊刨手邊招呼:&ldo;這裡,這裡!&rdo;
兩人得了指點,朝城門洞跑來,依樣畫瓢在門洞西邊靠牆蹲下。一個年長,五十出頭,一個年輕,三十稍欠,斜背著一隻長帶小皮包。四個人就這樣一邊兩個,擺了個雙份石獅子。那個年輕人和王立靠內,就近沖他拱拱手:&ldo;小兄弟,謝了。&rdo;
王立表示舉手之勞的方式特別,狠狠盯了他一眼,意即純屬多餘。武伯英把頭低下來,拿起被王立踢來的耀瓷碗底,在地上畫了幾下。西邊那個半老頭子挑眉皺額,邊朝天上看著邊聳動後背,想找個更舒服的靠背。
年輕人對王立的態度不以為意,繼續問道:&ldo;小兄弟,後宰門在這北門的東邊還是西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