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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跟著他投資做生意,慘澹經營,十分艱辛。有了經濟保障之後,她急不可待地開始上大學,彌補青春年華失學的遺憾。幾年之後那商人意外去世,她繼承遺產,自己做起了老闆,生意越來越大。她終於經過這些艱辛的打拼而立足。十年之後,她才第一次回國。
十多年的歲月裡,她像是用戰爭的殘暴來洗濯傷痛的頑強士兵,在每一個抉擇的關頭都毫不猶豫地向著風險最大的目標前進。一同創業的老三屆們,也都紛紛出人頭地。有時候她深刻地覺得,在離開插隊農村之後,再也沒有什麼苦難能夠比得上那幾年艱難並且毫無指望的勞作和生存。而當一個人熬過了苦難的底線,對於世間的冷暖毫無知覺,並且韶華已逝逼迫她不能再在無用的事情上浪費哪怕一分鐘時間的時候,就真的只剩下所為成功了。因為其中的代價,已經早早透支在青年時代,並且其龐大的傷害與遺憾,並非一句貌似豪邁而動情的青春無悔便可以彌補‐‐即使於一個時代而言。
在這漫長的歲月裡面,生活的目的彷彿只是一場正義的並且迫不及待的報復,本質上,她仍然是無知無辜的效死者。連回憶那段遙遠的青春,那些深深埋藏在田塍褶皺中的歲月,都已成為奢侈的傷春悲秋。儘管無論如何,回憶總是以它無可替代的華麗堪與今日和未來相媲美。
多年來,她已經漸漸忘記了簡衛東。忘記了這個她交與了全部青春的情人。她後來漸漸明白,簡衛東當初扔下孩子並且與自己分道揚鑣,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抉擇。只是在十年之後的某個夜晚,她忽然又夢見了簡衛東,夢見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還夢見了那個不滿一歲就送給老人收養的無辜的孩子。簡衛東潔白頎長的雙手在夢境中清晰如昨,而雙手的主人卻被賦予了猙獰的面孔‐‐那雙手攫著一個嬰孩,無聲地朝她逼近,嬰孩的啼哭卻格外的響亮而單薄,她被漸漸逼近的猙獰面孔驚醒,恐懼像是包圍自己的大火……
她在半夜被這惡夢驚醒。從床上坐起來,感覺虛脫而疲倦,伴隨著無邊無際的傷感。
就在第二天,懷著莫名歉疚的心情,她便準備返回當年插隊的鄉下,去接走簡生。
像是一趟遲到了多年的旅行,茫然地向記憶深處的島嶼前進。旅途的盡頭就是那片廣闊的遺忘中的水域。
這是一路懷舊的旅途。素清去林區探望。
她始終都記得當年那場大火之後,自己親眼目睹幾個女孩子燒焦的屍體時候那種激盪內心的震駭。她受內心記憶的指引,去看望她們。
下午快要結束了。日光已經濃得非常粘稠。再次是一個大好春日。晴朗的天色以及爛漫的春光絲毫未變,一切如同多年前那個模樣。
埋葬著那四個女孩子的簡陋荒冢已經被瘋長的草木所掩埋,只在層層綠色的深處隱現出歪斜的一角玄青色石碑。撥開狗尾草毛茸茸的穗子以及苦艾的莖葉,看到石碑上刻的那些樸素而悲涼的名字,已經被厚厚的茂盛青苔所模糊。面無表情的陽光依然是把一道道光輝刻在這被遺忘的墳墓上。不知道在這十多年的漫漫歲月之中,墳墓之下那片年輕的笑容經歷了怎樣的清冷寂寞,才能盼來今日一個蓄謀卻又不經意的探望。
山風撫過辛香濃鬱的土地和樹林,給她的臉帶來久遠而安寧的摩挲。她帶著空白的記憶和念想,就這麼安靜地站在僻靜的山崗,與簇簇沉默的狗尾草和苦艾相伴,如同年幼貪頑的孩童一般,貪戀著跨越時光的快感。她彷彿重新回到了十多年之前的自己。越過了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的那些坎坷的年歲,仍然是那個穿著肥大的棉衣穿梭在樹林深處的女孩,留戀著林中的白樺,冬青和映山紅。或者是後來那個穿著軍上衣的姑娘,腆著肚子,忍著燥熱背了裝滿玉米棒子的背簍 ,辮子糾結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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