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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植被上的露水徹底打濕了俄羅斯青年的肩膀時,以利亞終於看見了少童澤——那是一片色澤深邃到發黑的湖,水面平滑而寂靜,連幾欲徹底消失的夕陽都不曾倒映出幾分暖意,也不知那深不可測的、連線著更加可怖的海域的湖面下究竟會有些什麼未知的東西。
以利亞突然感受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一種就在腦海中戳刺個不停,卻始終不曾徹底突破潛意識的莫名不詳預感令他不安地回頭望去,本能尋找著另一個人的身影。
海風聞起來就像是某種生物腐朽已久的呼吸,輕柔的霧氣瀰漫著,如同一層破敗的紗,悄然固籠住了逐漸降臨的夜色——但夜空依舊是晴朗的,天邊苟延殘喘的血色無法侵蝕那密密麻麻的、多到嚇人的明亮群星。
借著星光的折射,以利亞的神情突然凝固了,他的目光就像是樹脂黏住的小蟲,在了一堆破舊髒亂到分不清輪廓的衣物碎屑上無力掙扎著,這讓他顯得格外無助而恐懼。
「以利亞?」一隻溫暖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輕輕地把俄羅斯青年轉了過來,將人小心地攬進了懷裡。
五條悟用手掌一下下撫摸著對方那輕微顫抖的脊背,聲音低得就像是生怕驚醒了些什麼:「怎麼了?老師在哦。」
「……我沒事。」
年輕人在對方的安撫下勉強恢復了一點神志,他深吸了口氣,主動從對比之下顯得格外令人安心的懷抱裡掙出來,踉蹌著蹲下身,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小心撥開了那堆幾乎已經徹底腐爛的爛布與碎骨,露出剛才幾欲刺傷他的、一塊滿是髒汙的金屬質感胸牌。
胸牌是罕見的三角形,似是刻意藉此宣誓了其危險性。那熟悉得幾乎令人落淚的簡約符號已經被時間模糊去了所有刻痕,唯有胸牌主人的編號還隱隱可以看清——
【異常研究控制中心特殊執行部門】以利亞低聲喃喃著,哪怕胸牌上沒有那麼多可以辨別的資訊,但他就像是已經跨越了時光,看到了嶄新的全部似的:【研究員a017號】
以利亞顫抖著攥緊了那塊胸牌,渾然不顧尖銳的三角將他的手硌出了紅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於那狂亂中誕生出些什麼樣的情感,狂喜,疑慮,悲傷,恐懼……他唯有於巨大的空茫中緩緩下墜著,另一個世界裡無數熟悉而陌生的人影在他身邊或快或慢地朝著未知的空洞墜落,就像是一場駭然的傾盆大雨,偏偏他抓不住任何一個人的手。
手被人抓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以利亞手指本能地痙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鬆了勁,任由另一個人拿走了他手中的胸牌,再將那修長有力的五指慢慢擠入了他的指縫間。
他於那自指縫間蔓延的微弱暖意裡喘息,於霧氣中微弱的燈火與救贖中迷茫地思考,如果說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出現在了這片奇異湖泊的周圍——
那麼兔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他還有可能回到研究院麼?
令以利亞錯愕的是,一種本能般的牴觸甚至是率先超越了他對謝切諾夫教授的思念,先一步佔據了他的靈魂。那些來自他的故鄉的、碎屑般的溫暖記憶如同記憶中某個懶散的午後,多年後他還能依稀記得那種溫情的睏意,那些茶點酥軟的質感,還有老人喃喃不清的、帶著笑意的腔調……也許他終會於老去的昏沉中任由神志絮絮叨叨地翻撿,但是至少現在,他唯有於巨大的悲哀與自我厭棄中堅定地反握住另一個人的手。
不是選擇,他沒有資格進行選擇,只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試探著燃起的求救訊號……他甚至希望對方不要明白他的意圖,那個人只要能看見他在這裡閃爍便已足夠了。
「……你們是誰?」
有女孩子的聲音驚疑交加地出現在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