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牙齒(第1/9 頁)
馮昭昭身體沒什麼大的傷痛,大多是皮外的跌打損傷,最嚴重的,還是一雙手。
右手兩根手指最慘重,纖長漂亮的指甲直直地從中折斷,一層皮也被她撕咬掉,拉扯出長長一道傷口。
不知怎麼,傅驚塵沒有為她治療,只有旁側略通藥理的嬤嬤,為她包紮了指頭。
用的藥也是平平無奇,對這種傷幾乎沒什麼作用,只是暫且地鎮痛清涼罷了。
花又青進來的時候,馮昭昭剛好在換藥,
剛剛遭遇如此可怖之事,手指觸目驚心,她猶含著和煦的笑,柔聲問她,可用過晚餐?
花又青搖頭,看她的手指,委婉提醒:“用這些藥,怕是要兩三個月才能恢復原狀。”
“盡人事知天命吧,”馮昭昭說,“倒是青青姑娘,我聽傅公子講,說你為救我,被妖物所傷……此救命之恩,我不知該如何相報。”
馮昭昭說得情真意切,卻教花又青面紅耳赤。
被那黑影戾氣所傷,也不是為了救馮昭昭,而是情急之下,為救傅驚塵。
怎麼傅驚塵說的,就像她完全捨身去救馮昭昭一樣?
她說:“哪裡,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主要還是我哥他——”
沒說完,忽而噤聲,頓住。
傅驚塵把這樣大的恩情,全都給予她,必定有他的意思,她現在不能拆了他的臺。
他是為了什麼?
花又青知道馮昭昭日後地位尊貴,甚至於,在皇帝生病後,馮昭昭幾乎掌握了整個姜國朝政,大權在握;而這些,傅驚塵都是不知道的。
她以為,對方只當馮昭昭能位及皇后,輔佐帝王,做一個賢后——這些都是能測算出的宿命。
唯獨真實經歷過今後的花又青知道,馮昭昭的確有帝王相。
且不提這些,只論馮昭昭日後的國母身份,若說她對花又青心懷感激——
“我的確是故意的。”
幽深冷月夜。
陶罐中的藥材已然熬化,一點兒渣都不剩,俱化作水,倒入碗中。
傅驚塵將這碗泛著赤土鐵鏽色的湯藥放在桌上,等待它放涼些。
“你與她同為女子,說是你救了她,她對你感激和敬重只會更多,”傅驚塵說,“若是說玄鴞門救了她,她所感謝的,也只會是玄鴞門——她知玄鴞門和馮節度使有交易,更大機率會認為這不過理所應當。”
花又青不解:“那你為什麼不說是你救她呢?”
傅驚塵說:“我要她的恩情又無用。”
花又青:“……”
“只有你最合適,”傅驚塵說,“況且你的確也受了傷,出了不少力,如此說,不算撒謊。”
花又青坐下。
傅驚塵吹了吹那藥,自己先嚐了一口,試試溫度,確保不會被燙傷後,才自然地遞給花又青。
花又青低頭,小口小口地飲著。
最後一
帖了,她同自己說,再難受也忍著。
藥喝久了會苦,待喝完藥,口腔中都是那泛著寒梅味道的苦味。
常人喜歡在喝藥時加些糖或蜜餞果子壓一壓,花又青不會。
這些東西多多少少會影響藥效,若是吃了,那豈不是白捱了一頓苦?只為了嘗那一點點甜?
本末倒置。
熬藥的罐子取下,火尚未消。
傅驚塵往上面放一個鐵絲網,藉著幽幽炭火,烤些帶殼的花生、細細的地瓜。
倒不是不買好的,今年年成不好,能買到的地瓜都是這樣細細小小,像北方冬天裡的小老鼠,縮縮著,拖一根長長尾巴似的根。
他問:“馮昭昭的手指,你可幫她治了?”